“包围上党城的可是几十万虎狼之师,这不是自投虎口么!这怎么得了!”一贯举动有致的平原君似乎已乱了方寸,口中一连说了几个‘怎么得了’,他担心无法向兄长赵惠文王交代。
“不过……我从上党给殿下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吕不韦突然想到了太守冯亭的密信,似乎这是一根救命稻草。
“什么消息?”
吕不韦环顾了一下周围十几个门客和侍从,平原君知道吕不韦担心泄密,便挥了挥手,让他们回避一下。
“这是上党太守托不韦带回转呈给赵王的密信,请殿下过目。”吕不韦恭敬地双手呈上密信。
平原君去了蜡封,打开在白色娟帛上书写的密信,但见密信上写着:
上党郡太守冯亭再拜献于赵王:
自古圣贤言:“良禽必择佳木而栖,良臣必择明主而事。”上党,乃韩国之弃地,韩王欲献上党以事秦。秦国乃虎狼之邦,暴戾酷烈。今秦军攻击上党,荼毒生灵,上党郡已被围困八月有余。冯亭闻三晋古为一家,赵国乃上善之国,民风淳朴,国力强盛。今冯亭诚愿率上党三十余万军民,以十七坐城邑千里之地奉献于赵王麾下,期盼赵王陛下早日简派干员猛将,大发雄师,前来上党郡办理接收事宜,冯亭翘首以待。
冯亭书于赵孝成王四年冬月
平原君阅罢密信,沉思良久。平原君以为,上党太守向赵王奉献土地,这当然是件好事,也是赵国日益强大起来的表现,况且上党地方千里,人口数十万,控制着通向东方的交通要驿,赵国若能获得上党地区,无疑会进一步扩大赵国疆土,增强赵国实力。
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上党太守请求归附完全是出于无奈,眼下上党正处于特殊时期,正是贪婪的秦国争夺的对象,秦王先后派出武安君白起、左庶长王龁统率二十万大军攻击野王、上党,如今野王已被攻克,上党也是秦王口中之物。赵国若在此微妙时期接受上党郡的归附,暴戾的秦昭王劳而无功,他心里会是怎么想呢?
可是,如果拒绝上党郡的归附,那么,遗留在上党城内的三千多赵国将士的命运就悬而又悬了!一旦上党城被秦军攻破,不仅赵国三千将士就将成为秦人俘虏,甚至性命难保!更严重的是,到时候秦国人知道赵国人参与了对抗秦军的事实真相,岂非直接影响秦赵两国关系?甚至秦王正好以此为借口,再次兴师问罪,大张挞伐,重兵攻击赵国也说不定!
想到这些,平原君的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平原君被这个棘手的问题难住了,他拍了拍额头,站起身来,在地上转着圈儿跺步,然后抬头向聚德堂外远处王宫方向看去,龙台上巍峨的赵王宫提醒平原君,这事必须得请示赵孝成王方可定夺。
平原君看了身边的吕不韦一眼,他正尴尬地呆坐在椅子上,心里正担心着平原君会继续责备丢失军士的事。
“若能平安得到上党之地,当然是国家之幸事,当然也有大商人的功劳,但是,此事关乎大局,还得禀报赵王商议后才能确定。至于遗留在上党城内军士的事儿……”平原君打量了吕不韦一下道:“也不能完全怪罪于你,但这件事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否则与你与我都不利!”
“不韦明白,谢殿下宽恕之仁!”吕不韦站起身,向平原君长揖作别。吕不韦知道,值此多事之秋,平原君肯定没有闲情逸致招待他喝酒,为这封密信的事,他一定马上就要去赵王宫面见赵王。
“也好,那你就先回府歇息,待本相处理好这件要事,再设宴为大商人接风洗尘。”平原君礼貌性地目送着吕不韦出府登车。
然后,平原君乘上一辆华盖公车,直奔城北的龙台赵王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