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终于做完了这笔异常艰辛的买卖,当他又一次踏进邯郸城高大宽阔的西戎门时,那颗终日跳动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走在邯郸城大街上,但见家家户户房前挂着各式各样的红绸灯笼,喜庆的气息还没有散尽,吕不韦几乎忘记了三晋人民的传统节庆——春节!
是的,这一趟韩国之行委实太辛苦了,辛苦得以至于吕不韦心无旁顾。特别是归途,上党城通向东方的唯一通道也被秦军切断了,若不是冯太守利用声东击西之策,派人杀出一条血路护送吕不韦,恐怕吕不韦回不来邯郸城了。
吕不韦虽然得以脱身离开了上党,可运送军粮的三千多赵国军士却被留了下来,这并不是冯亭苦苦劝留的结果,而是他们都清楚,三千多人的目标是很难逃过秦军鹰隼一样的眼睛,他们担心一支三千人的孤军在回归路途中会被虎狼一般凶残的秦军歼灭。吕不韦庆幸自己能够脱身,可又懊悔在上党城多耽搁了几日,使秦军有时间封锁最后的交通,没带回赵国军士,让他如何向平原君交代呢?
远远望见邯郸城高高的耸立在西戎门上的城楼时,吕不韦首先想到的是怀春楼内的玉姬。在吕不韦的内心深处,他多么想即刻奔赴怀春楼,到揽月阁那充溢着迷人女人肉香的闺阁,洗一洗一路风尘,尝一尝玉姬的香体横呈的滋味。
可是,吕不韦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必须首先去到相国府向平原君复命。
吕不韦回到私宅,小妾珠玉见男人回家了,自然欢喜不已。老管家吕连也回来了,他把那批万担军粮送到新郑后即刻就赶了回来,他回家已经有四日了。吕不韦泡了个热水澡,整理好衣冠。然后扒下几口饭,也顾不得与珠玉温存一番,就乘着那辆金轮朱漆车直奔平原君府第。
平原君的相国府,在距离赵王宫不远的王城东南角。相国府虽然远没有王宫高峨的楼阁,也没有王宫的亭台楼榭和回廊画苑,可是规模却是出奇的大,整个王城东南角方圆几百丈的地全给平原君的府第占着。不过这也难怪,平原君家的人实在太多了,仅他家豢养的门客就超过了三千人!
到了相国府大门,吕不韦递上名帖,换了通行门帖,早有家臣奔至内府向平原君报告去了。
相国府大门开启,吕不韦的金轮朱漆车缓缓行了一箭之地,下了车,但见平原君已经在聚德堂门额下谦恭地迎接吕不韦的到来。
“不韦再拜参见相国大人!”吕不韦长揖施礼。
“免礼上座!大商人一路辛苦了。”平原君总是那样谦逊和蔼,君子风度让人动容。待吕不韦座定,平原君问道:“先生此番前去韩国,不知生意如何?”
“托平原君赐福,三万担军粮终于平安送到了韩国上党和新郑。今日刚回邯郸,特来向平原君复命。”吕不韦道。
“恩,如此甚好……你……你亲自到过上党?”平原君知道那里正是秦国与韩国交战炽烈的前线。政治的敏感提醒他不放过任何了解各国战事的机会。
“回大人,不韦让管家送一批军粮南下至新郑,自己亲自护送另一批军粮至上党。由于行程艰难,又被困在上党城内几日,所以回来迟了。”
“能平安回来就好呀!”平原君说道,突然,他好象想起了什么似的,关切地问吕不韦:“对了,那运送军粮的军士……?”
“噢……是这么回事……运粮士卒回来了一千五百多人……只是送粮到上党郡的士卒……”吕不韦说到这儿,话不敢往下说了,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煞是难看。
“什……什么……还有三千五百人……你全丢在上党城……?”平原君没等吕不韦说完,便打断了他,平原君的内心早已倒吸了一口冷气。平原君现在真后悔当初不该私下里租借军卒给吕不韦运粮,造成这样大的纰漏,他知道损失三千五百军卒对他们意味着什么。赵王若是过问此事,他将何言以对?
吕不韦被平原君唬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难看至极,他的大脑中努力搜索着一切可以减轻自己罪责的词汇:“是……是留在上党城内……可并没有什么损失……因为归途被秦军切断……我们担心人多在路上目标大,容易被秦军袭击,所以暂时把士卒们留在上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