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雨林的雨季-第八章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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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 2)

1

她重回到母亲的子宫,本能地弓起。

此刻,瑶姬姐姐正在水天相接的海滩,

舒展身躯,面对大海,大海汹涌着潮汐,

一浪接一浪,像蓝色的缎缦在阳光下招展,

大海啊,你和我们身体内的血液一样,

有相对恒定的温度,饱含生命所需的盐。

是盐融于水的结合体,在你的阿里亚纳海沟,

一片漆黑,而在赤道的太平洋上,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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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南最美的海滩,瑶姬姐姐努力舒展,

她曼妙的身姿,是如此美丽不可方物,

她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神奇力量,

是产生大海潮汐的原动力,让人无从抗拒。

有七彩云霞在她身边萦绕,像一层

薄薄的衣纱,既无碍于美丽,又不显多余。

她把长长的秀发,用柔软的柳枝盘起,

嫩绿的柳叶上,阳光中,有闪亮的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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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海滩边,任大海在她身躯中沐浴。

然后,她弓下身体,摩挲着金黄色的海浪,

从远方与远古吹来的海风,越来越大,

吹开七彩云霞,她身上的露珠,更见闪亮,

柳枝上的嫩叶,在湿漉漉的海风中摇摆,

她身海的更深处走去,海浪迷失了方向,

它们朝着瑶姬姐姐的两边分开,仿佛,

在为她引路,感受到了海底神秘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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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身边的海浪更高,她在轻声吟唱,

一首更为古老的歌,简单而动人心魄,

像婴孩将要离开母亲的子宫,母亲的呻吟。

呻吟之下,瑶姬姐姐感到浑身热情似火,

她轻抚着海浪,拔下头发上柳枝上的柳叶,

放在浪尖上,柳叶在浪尖上上下颠簸,

美丽多情的女神跳上浪尖上的柳叶,

然后,瑶姬姐姐拿出一串红艳艳的菟丝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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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菟丝果,美丽多情的瑶姬多么快活。

在海风的帮助下,她从伟大的风尖浪口,

急速下滑,到达谷底,恐惧在她心中漫延,

扩展至全身,她在无限惊怖中悚悚颤抖,

啊啊,潮汐能摧毁一切,也包括我吗?

在这海中,我是不是将要融化,然后

死去,救救我吧,在我面前,一遍黑暗,

我看不到太阳神的车辙,啊我的手,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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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与恐惧,就是我手上的全部感受。

但她很快找到了平衡,波谷中柔嫩的柳叶,

在海风的吹拂中,又缓缓地上升,她看见了

漫长的海岸线,蓝天白云下有海鸟在飞,

她小心掌握着方向,扭过头,明亮的金乌

拍击着翅膀,在水天相接处缓缓下坠,

柳叶继续上升,她的手紧抓着一把空气,

又把它甩开,她的头用甩动着湿淋淋的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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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迅速在阳光中被烘干,只剩下灼热,

以及生命中析出的盐,她不由得一阵尖叫,

让我死吧,在颠狂中死去,死得其所,

在颠狂中重生,她的身子一阵阵紧缩着通道,

在渐渐紧缩的通道中,她感到透不过气来,

我要死了,只有死,才能让我到达更高,

她透不过气来,呼吸却越来越厚重,

我需要氧气,需要咀嚼大把大把的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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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取下头上盘发的柳枝,放在口中啮咬,

苦涩刺激到唾液腺体,最隐秘的腺体

因充盈而失控,像夏季浇灌干涸的田野,

开闸放水,她不由自主地一阵阵颤栗,

感到再也无力紧缩自己的通道,突然之间,

一切都陷入了绝境,她来不及思想就已放弃,

在大海的潮汐里,在波峰与波谷的交替中,

软软地倒下,在大海的盐上面,她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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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梳理好长发,在阳光中,展现着美丽。

海浪哼唱着古老的歌谣,把她送回上沙滩,

拍打着她的美丽,轻轻地送她进入梦乡,

在漫无边际的海岸线上,阳光洒满她的脸,

她是那么满足,生命中的欢乐过后,她需要

休憩,现在她的骨节与松驰的肌肉之间,

血液在缓缓流动,明媚的阳光接触的皮肤下,

脂肪在燃烧,析出生命之海中所饱和的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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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细胞核都充盈着春日阳光的松散,

但有思想在游离的细胞质中慢慢凝聚,

像从悠远的太空传来一声叹息,渺若游丝,

但她有所感应,在成熟身体的最深处,

要紧抓住一个光荣的梦想,流传了一千年,

菟丝果的种子遍地开花,随时随地成熟,

让边缘的许哲文畅饮菟丝子汁,睡躺

在伦敦纽约巴黎,忘记精卫女神的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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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与精卫中间,他很难踩出一条小路。

“哲文,我并没有反对你写诗,有远大志向,

很好,我并不认为没有人认同诗歌,诗人

就是在浪费生命,相反,一个人总要有理想,

才有有价值,你既然拥有这一方面的天赋,

为什么不利用,换一种方式走向市场,

你喜欢来些革命大道理,农村包围城市,

一节以生存为目的,写作如果总是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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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多余,我只能以这一条标准来衡量。”

软软地,从少女灼热的紧缩的身体内,

许哲文抽出身体,杨林燕仍没有睁开眼睛,

她一动也不能动,她的身体仍然紧缩而灼热,

许哲文手指的每一次触碰,都令她身体的

神经心脏与肌肉之间达成一次次默契,

释放出强大的电流,到达神经末梢,

许哲文躺在她边,双目呆滞,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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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女身上游走的双手,也有一些机械。

诗人在沉默,搜索枯肠也找不到理由,

他倒是想呐喊,大声地呐喊,但喊什么呢?

他的思想那么深刻,找不到合适的节奏,

没有更好的言辞,在哪个地方,以何种方式,

即算他心中有谱,主要关键是要有人接受,

诗人啊,你不要那么清高,认为与上帝

更近,在上帝与人面前,你是那么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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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是有自己的思想,从不随波逐流,

在上帝那里,你得不到半点营养,即或

得到,对于是你也不合适,你不能消化吸收,

转化为物质生命的动力,只能更加浓缩,

保存或储藏,向神性的最深处进发,

而在杨林燕面前,你总是营养不够多,

就像生活在澳大利亚桉树林中的树獭,

终生只吃一种桉树叶,愚顽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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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给他整片苹果园,也不能维持生活。

“文,我想过了,你去开个摄影社更好,

不求上进,你就从照相馆做起,生意兴隆,

忙不过来的话,你就请个人,生意萧条,

养活自己不成问题,你就有大量业余时间,

用于写作,结交朋友,还可以进行深度思考,

呵呵,最合适不过,你从不愿拜师学艺,

总是独辟蹊径,听不进半句师傅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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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没关系,她需要的是大量艺术细胞,

恰巧过盛,你身上艺术细胞所散发的气质。”

诗人他没有吭声,他总是喜欢对着空气

引吭高歌,但此时,他吐不出一个字,

他的眼睛望着更远的高处,玄奥而幽暗,

他不习惯,也不愿面对哪怕一粒米的现实。

在摄影的世界中,摄影师的世界观

与我们截然相反,跟所学习的科学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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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品尝一颗吐鲁番葡萄,甜美而多汁,

诗人需要在橡木桶中发酵提炼,很多年,

摄影则摒弃了眼睛,它只要坚硬的果核。

白光是很多光组合在一起,明媚灿烂,

黑夜则是所有光线都消失不见,厚实凝重,

透出遐思的神秘,似乎更接近神的本源,

我们总是习惯于在黑夜思考,筹划,

静静地深度的眼光让我们能看得更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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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用标枪与长矛,跟沉默的石头恶战。

而摄影,则是什么都没有,就构成了白色,

诗人喜欢深度思考,透过现象看本质,

习惯于,在明亮的白天找到深沉的黑夜,

杨林燕看到了什么吗,她的目光那么明晰,

此刻,她躺在许哲文身边,爱潮还没有消退,

夏季的黄昏,夕阳缓缓从西山坠落,

荒原上岩石,却仍保持着正午的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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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内心深处,是神的平静的冷清的世界,

她看到许哲文的黑暗,由所有最强的光

组成,我相信这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

而不是强盗遇土匪似的误打误闯,

或者灵光乍现般的醐醍灌顶,我相信

她独具的慧眼看到了广阔的市场

在许哲文的前面,多么的诱人,探险家,

捡拾到图纸,指导她去探寻巨大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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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有足够的耐心吗?欲望在膨胀,

我相信,假如许哲文接受了少女的建议,

他的人生就此改变,不,是两个人的人生,

我甚至都看到了青枫桥上流传的传奇。

但是他不,他躺在杨林燕身边,一动也

不能动,空洞无神的眼睛也没有关闭,

银河中优雅的金色鲤鱼,在冲浪中,

在波峰到波谷之间,消耗了全部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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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贪婪地吮吸着少女身上芳香气息。

“你身在象牙塔,外面的世界一概不知道,

哲文,人不能离开社会单独存在,这样,

你不行啊,艺术不是生活的本源教条,

柴米油盐才是,这一点难道你真的不懂,

东南亚金融危机席卷全国,宛如海啸,

更有将漫延至全球之势,现在,钱

是越来越难嫌了,消费水平却越来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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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担心,知道不,有时整晚整晚睡不着,

有将近半数濒临倒闭,我接洽的公司,

你会说,我们都是自由人,这家行不通,

可以换下家,但在经济市场中,就是如此,

覆巢之下无完卵,灾难性的环境,一旦

形成,就政府出手,出动大量资金介入股市,

汇市,兵败如山倒,市场经济自有它的

内在规律,非人力可以阻击与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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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诗人仍无动于衷,一任杨林燕念念有辞,

如一块顽石,在清凉的晚风中纹丝不动,

他并没有睡着,只是他故意装做已经睡着,

相反,他比平时多一百二十倍的清醒,

杨林燕看不到他,更捕捉不到他的思想,

她只有按自己的思路走下去,孤独前进,

她知道他的情人没有睡着,她能感受到他,

在他迷离的现实与梦想之间,他在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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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图解决瑶姬姐姐与精卫之间的战争。

“即使你的诗歌如和氏璧一般完美,

听我说,亲爱的,它也只能在深山中,

沉睡一万年,一直等到卞和的挖掘,

或许,你找到了一块璞玉,正在用心雕琢,

等有朝一日,时机到来,你期望它身价百倍,

但事实是,在今天这时代,一个人的力量,

是有限的,伟大事业需要的是集体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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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远缜密的规划,最重要的,是市场规则。”

“嗯,睡吧,明天我就出去,找一找铺脸。

事情也不是很急,我们也不等钱用,

去年帐款都在你那里,还没有动,当然,

坐吃山空,欲济无舟辑,端居耻圣明,

你说得对,一切艺术都得经过市场检验,

才能证明存在价值,赵公元帅啊,无论何时

何地,都不要怀疑,威风凛凛,玲珑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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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现在我就是睡个好觉,都需要钱。”

倏然,在诗人面前,少女轻盈地翻过身来,

呵气如兰,令正从精卫走向桑姑的诗人,

折返,更加迷醉,在瑶姬面前,他总是晕菜,

绝大多数时候,我们都能看到诗人笔直地

站立,在世俗的疾风中,他的身形绝不摇摆,

但当杨林燕转过身,在许哲文面前,

此时,我不能不这样说,此时,就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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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中下游平原,他是稻田中一棵青稗。

激情在不含任何激素的空气中疯长,

没有任何前奏,他的身体的温度迅速上升,

心跳加快,血液如石油一样在血管流淌,

杨林燕在他面前展现,古老而现实的图画,

倾覆了他的世界,令他的审美观陷入颠狂,

不由分说地,他进入到少女的身体深处,

要得到她的冷酷,得到她珍贵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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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边的黑暗,及平静的冷清清的思想,

他终于无声地躺下,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而少女则瘫软在他身旁,纤纤玉手,轻轻地,

理顺情郎的黑发,把他深邃的思想触摸,

她感到自己完全被摧毁,美丽的肢体,

一万年也不能重建,可恶的加勒比恶魔,

许哲文在刚才那一瞬间,像一阵飓风,

呈顺时针方向旋转,从她身体中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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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起身下床,一丝不挂,全身赤裸。

一步一步地走进卫生间,站在梳妆镜前,

没有开灯,借着不夜葵城街灯的余光,

呆呆地发呆,对着镜中的人儿顾影自怜,

她伸出手去抚摸镜子,在手的遮掩下,

人面像汲水的辘轳,沉入井中,渐渐不见。

“我这是怎么了,这披头散发的人是谁,

你坚持不懈,他却没有改变,哪怕一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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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了自己,我坚定的立场早已改变。”

少女又一步一步踱回房中,情郎早已睡熟,

握着他的手,低下头,借着都市的余光,

坐在他的边上,对着他的脸用心研读,

“我错了吗?爱上这么一块顽石,深深,

不能自拔,用一生的幸福与理想作为赌注,

天啊,我怎么会爱上他,怎么可能,我迷失了,

我该怎么办,跟他结婚,留下还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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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种选择,对于我来说,都是同样的痛苦,

对他说我爱你,与他手挽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身披白纱,在浪漫的音乐声中,互换戒指,

人生最美好的回忆就此定格,不可想象,

然后,我就与身边这个熟睡不醒的人,

过一辈子,在平淡中挥霍掉我的青春时光,

青春,我曾无数次地在我少女的绮梦中,

描绘过你的绚丽,但醒来后不过是美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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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有未来的幻想,因这一步,就泡汤。”

许哲文的嘴角显露出微笑,满足而惬意,

长睫毛不停地眨动,如山石棱角一般

雕刻的脸,稍稍有一丝疲倦的痕迹,

杨林燕伸出手去,掀亮床头灯,回头,

听见许哲文的鼾声,自由平静的呼吸。

她像美丽的美人鱼,坐在海滩,守候着

沉睡的王子,天明时分,风暴已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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