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虎躯猛然剧震,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
吉布楚娃忽然抬起头说道:“不许逃,谁也不能逃,我们不会败的,不会的。”
侍卫头领此时脸色一厉,右手扶上刀柄,狠声说道:“我先杀了你们,就算我们败了,也要用你们几个狗崽子来陪葬。”
涂巴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你还是省些力气,想想该怎样解救你的族人吧。”
这时,大地开始微微震颤,滚滚的黄尘自东面的天际扬起,一面巨大的黑旗首先映入众人眼中。黑旗之上,一匹狰狞的血狼王赫然对月长啸,肆无忌惮的逼人霸气在告诉众人,这一次来得是何方神圣。
铁骑,黑色的铁骑如同一股钢铁洪流,夹带着滚滚烟尘,挟风而来,所到之外,任何人都无法抵挡。天地之间,刹时充荡起一股磅礴的杀气。
“血狼骑?”
有人开始失声惊呼,尽管看起来不过上千人的骑队,但血狼骑这个名字似乎有着莫大的魔力,未战便已将所有看到它的敌人震得魂飞魄散。仅仅一千铁骑,在他人看来,却比数万雄兵更加可怕,更加坚不可摧。
草原上逃散的犬戎族人如同看到死神来临一般,尖声哭喊着亡命向前逃窜。原本在催促他们的几百骑兵,此时忘记了逃命,滞留在原地呆若木鸡。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数百骑兵如同猛然还魂一般,大喊着扬刀向血狼骑迎去。
然而,面对无坚不摧的血狼骑,他们毫无阵法可言的冲杀如同摧枯拉朽般被淹没在了无情的铁蹄之下。
望着扑落尘埃之中,溅起点点鲜血的族人,吉布楚娃悲呼一声,大声叫道:“我们走。”
说完,她已催马向西而去。数百名侍卫含泪看了一眼下面惨叫的族人,一同扭身绝尘而去,留下怔怔孤立的巴达莫四人,还在原地望着远处山下的惨景发呆。
废墟城,战斗仍在惨烈地进行,破旧的城墙上下,伏满了战死的武士,有敌有我,如今都已化作一具具发冰的臭皮囊。
箭矢贴着头皮飞窜,废城下的犬戎骑兵如同潮水般不断地涌来。
联军战士此时显得异常麻木,迟钝地避开呼啸而来的夺命飞箭,或是闷哼一声中箭倒在废墟之上,或是再次扬起手中的长刀,将冲上来的敌人砍下墙去。他们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打退犬戎人的进攻了,只知道腰间的箭壶之中早已空空无物,手中的狼刀刀锋出现了无数的裂口。
或许,下一秒钟自己便会倒在这里,永远也不会再爬起来。联军战士此刻心中已经满怀绝望,如果此时问他们有什么最后的遗愿,相信有不少人会毫不犹豫地说,希望在最后能在那个万恶的无能大将军身上狠狠咬上一口,以泄心头的怨恨。
他们从未如此惨败过。
忽然,前面的压力一轻,抬头望去,犬戎人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甚至比往常退得更远,似乎永远不打算再回来。
阿伊蛮依坐在城内的一处矮墙下,闭着眼睛细听耳边充斥的撕杀声,似乎睡着了一般。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走近,兴奋地大声喊道:“大将军,大将军,犬戎人退走了。”
“什么?”
阿伊蛮猛然坐起身来,就连一边的伊天甫都瞪大了眼睛。
侍卫喘息一声,依旧兴奋地说道:“犬戎人退走了,好像要撤退一样。”
阿伊蛮闻言脸色一沉,垂头思索片刻后,马上又抬头说道:“快,快传令各族将军前来见我。”
这时,废墟城的四面都有欢呼声传来,阿伊蛮急步向边墙走去。
望着远远退去的犬戎人,阿伊蛮心中起伏不定。
各族将军相继赶来,在他身后站定,脸上都浮着一丝笑容。
阿伊蛮身体微微一动,冷声说道:“犬戎人要退了,各位将军立刻领兵,全力追击。”
“什么?”
将军们一脸诧异,抬头望着阿伊蛮的背影。
浩吉格日急声说道:“大将军,敌人虽然已退,但是看他们阵形不乱,退却有序。如果冒然追击,恐中敌人之计呀。”
一直跟在巴特尔身后的苏芭儿忍不住说道:“你是不是被这些天来犬戎人的追打冲昏了头?”
阿伊蛮丝毫不理将军们的劝说,猛然回头,扫视一眼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马上下令,全军出击,违令者军法处置。”
众将军微微一窒,互看一眼,只好应声领命而去。
马声长嘶,大军破城而出,首当其冲的正是一千血狼骑。千骑雷动,挟威而出,势不可挡。随后,各族骑兵相继呼杀而出。
犬戎人急速退却,竟丝毫无与联军缠斗之意。
追出数十里,前面的犬戎人阵形忽然大乱,但殿后的数千铁骑依旧牢结骑阵,以防联军突袭。
这时,震天的喊杀声自前方传来,似乎犬戎族遇到了骑兵阻拦。
联军众将一阵诧异,暗道莫非真有援军前来相助?
尽管他们发现血狼骑似乎少了一半,但并没有人猜出阿伊蛮的计谋,所以此时只道是有援军来助。
看到骚乱逐渐扩散至犬戎族全军,阿伊蛮这才下令全军攻杀。知道援军来助,此时联军士气大振,纷纷纵马飞扑而上,恨不得将几日来堆积在心中的怨气一股脑发泄出去。
这一次,轮到犬戎人做丧家之犬。双方甫一交兵,一向骁勇凶悍的犬戎人竟然不战自溃,慌乱向南逃去。
这是,各族将士才发现犬戎铁骑之中竟然还夹着无数妇孺老弱,虽然不明就理,但看到犬戎人如此不堪一击,联军一时精神大振,飞马扑杀。
这时,丹马夯所率的血狼骑也杀了过来,东西两军兵合一处,气势逼人,杀得犬戎人哭天喊地,好不凄惨。
见到巴达努四人也随丹马夯一道而来,阿伊蛮喜出望外,大手一挥,全军尾随犬戎逃兵,一路向南杀去。
塔达拉牧原的一处山丘上,犬戎人的帐篷凌乱地散落各处,整个帐地笼罩着一股浓重的死沉之气。
赫巴根骑在马背上,经此一败,他此时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苍老的面容上浮着一层难以言说的沧桑与悲凉。
望着数丈开外,在数十骑侍卫守护当中的阿伊蛮,他苦涩一笑,沙哑地说道:“世子果然是人中龙凤,唉,老朽当初真是看走了眼,才会落到今天的败局。”
阿伊蛮一脸淡淡轻笑,缓声说道:“将军如今兵败家破,如若弃兵投降,本将军便放你族人一条生路。”
“我们就算战死,也绝不会投降。”
阿伊蛮微笑着望向对面唯一的一名女性将领,据巴达努讲,巴达莫似乎对这位犬戎族的大小姐有些情意,所以阿伊蛮忍不住仔细打量一番。这个女子虽然不如苏芭儿等他所见过的女子那么惊艳,但在她倔强不屈的脸上,另外有一种引人的气质,也难怪巴达莫会为她心动。
这时,赫巴根苦笑一声,说道:“世子还不明白吗,联盟要灭我犬戎人啊。即便是世子今天放我们一马,但他日联盟定会另派人来消灭我们。世子今日虽胜,但只要我犬戎人全力反击,依世子所率的这些联军,想杀光我们只怕也不太容易,除非再有两千血狼骑会从天而降。楚娃说的没错,我们犬戎人只会战死,不会投降。”
他话音刚落,大地再次震颤起来。眺目望去,东方隐隐烟尘翻滚,似乎有大队的骑兵正冲这边而来。
首先映入眼底的,依然是一面黑色的大旗,大旗之上,依旧是血狼啸月。
血狼骑。
赫巴根神情一顿,无限的惊骇与绝望爬满了他的脸庞,他身后的犬戎武士都在颤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突然出现的血狼军。
阿伊蛮此时亦是惊疑不定,怎么突然会有血狼军出现,难道是阿爸害怕自己打败仗,所以才又派血狼军前来相助吗?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催马近前来报道:“大将军,苏达雅玛千夫长率两千血狼军前来,求见大将军。”
阿伊蛮身体一震,脑袋里一阵发蒙。苏达雅玛,她怎么会来这里?难道她忽然回心转意,愿意与自己相伴终身?又或者……
阿伊蛮的身体开始轻轻颤抖起来,激荡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一丝烦躁与不安,难道居狼城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阿伊蛮再顾不得与赫巴根多言,纵马向回奔去。
正是:
千军鏖战伐一计,暗渡陈仓破铁骑;
红粉佳人东面来,不知报忧还是喜。
只不知苏达雅玛此次而来,又会带给阿伊蛮怎样的惊天变故?犬戎人此战一败,又将是存是亡?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