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骂相言笑轻薄,提刀问雄恼自重。
话说阿伊蛮经不住五王子哈拖巴轻言相激,终于一改往日之畏弱,横握弯刀,暗吞丹药,准备与哈拖巴一决高下,昏醉之中的夜北小郡主却成为两人赌斗的唯一赌注。
厢房内的众人原本便非普通之人,再经过这么一阵折腾,即便是北厢空无一人,此时王子与世子相斗之事也已经传遍了整个天香楼。等众人来到大厅时,只见大厅内楼上楼下已经有不少好事之人围观,其中大多数为居狼城内的富商名流,有身份之人。
哈拖巴看到围观的众人,再看看举步之间晃荡不定的阿伊蛮,心中一阵恶笑,决意今日一定要在众人面前狠狠折辱一番这个不可一世的小杂种。
阿伊蛮不知是因为月夜舞魂药力的原因,还是因为狂狼血脉的关系,他此刻脑袋里一片昏浊,连走路都摇摆不定。巴达莫抢前一步扶住他,带有几份焦虑,低声问道:“阿伊蛮,你怎么了,是不是酒喝多了?要不咱们就不比了,居狼城有谁不知道世子你不能习武,咱就算不和哈拖巴一般见识,也没有人会说什么闲话。”
阿伊蛮不知是否有听到巴达莫后面的话,但当他听到那个酒字时,一股凉气自会阴之处嗖然而上,让他狠狠打了个冷颤。阿伊蛮这才记得自己肚子里还憋着几大坛子的酒水。他马上停住脚步,扭头望着身后一脸诧异的众人,开口问道:“夜北的小美人是不是已经醉了?”
巴达莫一愣,扭头看了看同样一脸迷惑的同伴,怔怔地点了点头。
只见阿伊蛮脸上一喜,接口问道:“那是不是这场赌酒赛我赢了?”
众人又互相看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
阿伊蛮长长吐了口气,一拍肚子,扭头又向回跑去,留下一脸发呆的众人。
“哈哈哈,阿伊蛮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基巴日不由自主地摸了把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望着阿伊蛮匆匆而去的背影,大声讥讽道。
同样受过阿伊蛮之气的胡胡台毫不落后,堆着一脸肥肉,不顾一边的巴达努等人一脸愤忿之色,尖着嗓门得意地嚷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居狼城有谁不知道阿伊蛮是个软包世子,他就算钻到女人裤裆下面也没什么奇怪的,更何况是临阵脱逃呢?”
胡胡台的一番话引来酒楼内众人一阵哈哈大笑,直气得巴达努等人双颊憋红,切齿暗骂。
许久,阿伊蛮才施施从北厢走进大厅,扭头看了看四周依旧窃笑不已的众人,奇怪地问道:“咦,莫非今天有什么喜事不成,这里的人怎么个个都喜气洋洋的?”
哈拖巴恶笑一声,狞声说道:“这儿的人都在等着看你如何像一条狗一样从这里爬出去,这样难得一见的事情,当然值得他们高兴。”
阿伊蛮仿佛这才想起自己要与人在这里决斗,他轻蔑地看了一眼哈拖巴,谩声说道:“蛮牛就是蛮牛,一点脑子都不会动,本世子堂堂一名黄金狼牙勇士,岂会从这儿爬出去?只有像牛一样蠢的人才会爬着出去。”说完他还装作漫不经心地在胸前抚摸一下。
哈拖巴这才注意到阿伊蛮胸前多了一枚黄金狼牙勋章,霎时想到那晚叼狼大会上所受的耻辱,一时间双目通红,喘气如牛。
这样金灿灿的一枚大勋章,旁人自然也能看得见,一时间酒楼内充斥着一片惊呀唏嘘之声。知情之人自然也想起那晚世子如同魔王附身一般嗜杀如狂的霸道之举,而不知情之人也经一番打探,大概明白了这枚勋章的来历,一时间楼上楼下窃窃私语,原来看好哈拖巴的观众此时也不禁开始暗自替五王子担忧。毕竟五王子再骁勇,只怕也不如一匹苍狼,而世子发起狂来连苍狼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五王子呢。
有精明之人甚至暗自开起盘口,赌王子与世子哪个会赢,一时间参与之人多不胜数。只是没想到一向积弱的世子在比率上竟然不输于名声远播的五王子哈拖巴,这也显示出黄金狼牙勋章在狼胤人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两名当事人已经在众人让出来的宽敞大厅内拉开架势,丝毫不为周围的喧闹声所扰。
看到阿伊蛮缓缓亮出从依玛真格腰上取来的小弯刀,即使哈拖巴知道他发起狂来不容小视,但此刻也忍不住暗自讥笑一声。那种小弯刀根本就算不上是兵器,顶多算得上是一件精巧的玩具,只能用来割羊肉。要是用来杀敌人,还不如自己的一对拳头管用,也只有草原上的贵女才会配带这种玩艺儿。
这个小杂种连女人都不如,哈拖巴恶狠狠地想道。
阿伊蛮此时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看得出他内心的紧张。他的手心已经冒出细细的汗水,身体也在轻轻发抖。这算得上是阿伊蛮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的战斗,所以他紧张、激动。他想知道一下自己所学会的漂流八荒刀法究竟有多厉害,是否真如扶殇所说那般锐不可挡,所以他紧张、激动。这一次刀握在手,但狂狼血脉仍旧没有发作,尽管体内已经是热血沸腾。待会自己会不会又像以往一般发狂,失去自我呢?结局是不可知的,所以他紧张、激动。
周围的观看者也渐渐静了下来,都盯着大厅中央的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原本已经昏醉不醒的依玛真格,这时在侍女的搀扶下微微睁开双眼,饶有兴趣地盯着阿伊蛮还在颤抖的背影,她清澈的双眼中丝毫看不到半丝醉意。
哈拖巴马步半蹲,微微屈伸右拳,左拳横胸,双眼紧紧瞪着阿伊蛮。因为先前说好他只能在原地不动,所以此时只有等待阿伊蛮来攻。
阿伊蛮拔出弯刀,耀眼的刀刃光芒让他双眼微微一眯,面前陡然一寒。果然是一柄好刀,即使不太懂刀的阿伊蛮也可以看得出来,这柄弯刀与依玛真格送自己的那一柄别无二致,同样可以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只是刀柄上所镶的宝石有所不同罢了,一红一绿。
这柄弯刀小巧轻便,与漂流族曾所用的战刀有所相似,正适合使展漂流八荒。
阿伊蛮满意地暗叹一声,他细长的双眼中似乎有冷光闪过,手中弯刀微微平伸,似大雁北回,轻云静浮。
依玛真格看到阿伊蛮的起手式,忍不住轻呼一声,还好周围众人此时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厅内二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呼声。不过阿伊蛮接下来冲出去的动作,让依玛真格微微施然。
因为阿伊蛮冲出去的动作毫无章法,分明就是一个不懂武功之人。
哈拖巴自然没有依玛真格高明,看不出来阿伊蛮的起手式正是漂流八荒中的第一式归雁平云,看到他毫无章法地冲上前来,心中更是不屑一嗤。他也发现阿伊蛮并没有狂狼血脉发作的朕兆,心中也微微放了下来。
改拳为掌,大掌如薄,哈拖巴打算将阿伊蛮一击倒地,快速结束斗。
然而眼看阿伊蛮握刀的右手就要落入他的巨掌之中,这时阿伊蛮手中的弯刀一缩,身体竟然轻轻一跃,滴溜溜地转了个圈,手中的弯刀呼啸着向哈拖巴阴处奔来,出手果断狠绝。
依玛真格美目猛然一睁,盯着出手刁钻的阿伊蛮,这一次她终于确定阿伊蛮使的正是已经消失千年之久的漂流族所用刀法。这一招狂鹫回风原来是袭向敌人颈部,取人首级。只是阿伊蛮比起哈拖巴太过矮小,所以他才临时改颈部为下阴。
先不提依玛真格如何对阿伊蛮所使刀法惊奇,却说哈拖巴对原本出手毫无章法的阿伊蛮忽然使出这样阴毒的一式始料不及。慌忙下身后缩,铁拳同时同阿伊蛮手腕砸去,等到阿伊蛮闪身避开,他才发现自己全身已被惊出一身冷汗。
漂流八荒虽然共有八式,但是它的每一式都出手刁钻,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攻击,变化无数。所以短短的八个招式即使打上一天,也不会有所重复。阿伊蛮虽然略懂皮毛,对各路招式不甚熟练,又缺乏临阵经验。但还是凭借漂流八荒刀法的诡异,愣是将哈拖巴逼得左绌右支,狼狈不堪。
围观的众人见到两人斗得精彩,纷纷喝声叫好,大赞黄金狼牙勇士果然非凡。谁说世子积弱无能,看看他现在大杀四方的英雄气概,果然是传闻不可信,流言害人呐!
此时最为惊奇的莫过于巴达莫四个伴当,他们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阿伊蛮怎么会使用如此厉害的刀法,为什么他的狂狼血脉并没有发作,但却变得这样厉害。而基巴日等人此时也再也不敢小觑这个无能世子,人人脸色发白,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