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齐昊愣了一下,继续说道:“小林,你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但是这次的事的确让我不能原谅。对不起了,既然你要违背我的意志,我只好撤回帐户终止合作,该给你提成的部分过两天会送到你手上。”
林易渺说:“提不提成都无所谓了,手中的钱用来帮朋友一把都成了错误,握在手中和废纸有什么两样呢?如果我给苗董增加了麻烦,在这里我只能表示歉意。”
苗齐昊说:“不过呢,看在你是文胜的兄弟面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改正的机会,那就是你收回投资,让悦儿不再办网站,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林易渺说:“苗董,既然我冒险做出了那样的选择,一定有我充足的理由。你们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我不会反悔的。”
苗齐昊说:“小林,你还年轻,不要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也不要只看眼前。你要想好,世上没有后悔药。”
林易渺说:“谢谢苗董提醒。如果我不那样选择,同样会后悔的。”
苗齐昊见林易渺没有反悔的意思,说道:“有件事我还得提醒你一下,你要听好。小林,你不要和悦儿走得太近,她不属于你。”
林易渺一阵揪心,立刻想起了门当户对的问题,那是一个他不习惯考虑别人却很在意的问题,想起这个问题他就自卑,即使他不再贫穷,门户之间的沟壑还是明摆着的。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面部平静,说道:“不好意思,打扰苗董了,我告辞了。”
苗齐昊见他起身要走,招手示意他坐下来,然后又说:“我不是别的意思,不防把话给你挑明吧,让你心中有个数。我患有严重的高血压,已经发过几回病了,说不清哪天这病再度复发我就倒下了。悦儿从小娇生惯养,横蛮任性,什么事也做不了,看着她我就发愁。我希望有个精通业务的女婿今后能撑起这个公司,让悦儿不会受苦。文胜是个能干可靠的小伙子,悦儿也喜欢他,我计划把他培养成接班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易渺其实已经知道了他的这个意思,那天在茶坊里苗习悦含蓄地提起她和宁文胜走得那样近的原因就是为了讨父亲高兴,因为她大把大把地花着父亲的钱却总让他不高兴,就想以此作为弥补。在林易渺眼里,苗习悦虽然任信却并不横蛮,虽然不安心在海运公司工作却并非什么事都做不了,他不理解苗齐昊为什么那样看低女儿。现在苗齐昊当着他的面说明了态度,林易渺明白不明白他的那层意思都只能服从,他点了点头,不想再谈他和苗习悦的事,于是问道:“苗董,你知道宁文胜去哪里了吗?我想给他解释一下。”
苗齐昊说:“不必了,他既然不愿意见你也必定有他的理由。你的话我会转达给他的。兄弟之间,有的事还是要注意分寸,知道吗?”
林易渺心里堵得慌,心想如果友情要分先来后到,那么我也在前;如果感情要分有情与没有情,苗习悦对我的感情比对宁文胜的多;如果兄弟之间要以收入作为能力大小的比较标准,我已经超过了宁文胜。为什么偏要我注意分寸?他知道有一点是永远不能和宁文胜作比较的,那就是他欠宁文胜的救助情,那是他永远也偿还不清的,偿还的最明显方式就是在苗习悦面前为他让步,不让步就是忘恩负义,就是恩将仇报,他背负不起那样的道德枷锁。如果那个人是其他人,甚至是不欠什么情的兄弟,他决不让步,因为是宁文胜,他不得不让。
林易渺从海运大厦出来,想起宁文胜就这般躲避他不听他的任何解释,想起必须和苗习悦保持远远的距离,就六神无主,感觉他们两个人都在离自己远去,一个也抓不住,若大的城市,他又将是只身一人。恍恍惚惚中,他回了家,全身无力。
宁文胜也许去找苗习悦了。林易渺倒在沙发上这样想着,他希望能找到宁文胜,即使他们没在一起也许苗习悦知道他的去处。林易渺记起了苗习悦显示在宁文胜手机上的那个号码,他起身把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通了,他本该激动的心情却沉如磐石,什么客套都省了,他只想知道结果:“文胜在你这吗?”
苗习悦听出了他的声音,难以置信地说:“怎么会是你!他不知道我在哪儿,不想告诉他。”
林易渺问:“知道他在哪儿吗?”
苗习悦说:“不知道,他打电话我没理他。平时我尽量依他的,在关键时候却不管我的死活,我不能饶恕他。”
林易渺说:“他对你那样好,你不要这样对他好吗?文胜已经不理我了,他不能没有你,找个机会,你给他解释一下,他不会怪你的。”
苗习悦说:“他那么小器,不会听我的解释,他总认为自己是对的。等网站发展好了,就是最好的解释。”
林易渺问:“你在哪儿?在网站吗?”
苗习悦高兴地在那头说:“我在网站,你过不过来看看?就在那天茶坊旁的写字楼里,三楼七室。”
林易渺开始觉得自己把事情办糟了,至少当初应该和她约定网站的地点必须不能离这个小区太近,他不禁说道:“你不能选个其它地址吗?”
苗习悦说:“既然你让我一切作主,我就有权选这里。这里离你近,我有安全感,真的。”
林易渺既感动又无奈,说道:“我只会带给你麻烦,不会安全的,离我远些吧!听你爸爸的话,让他开心些。”
苗习悦说:“不。他开心,我不开心。”
林易渺心想现在和她说话就是在向她告别了,今后也许再也不会和她说话了,继续说道:“好好给文胜解释一下,把方案给他看看,说出你的打算,他冷静下来之后就不会反对你了。”
苗习悦说:“我没法给他解释,他不单纯是反对我做网站,他是怕我被那些层出不穷的文学青年给迷住了。他不懂我的,就象我不懂他,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走在一起都不会想在一起……”
林易渺静静挂了电话,为宁文胜和苗习悦难过,也为自己难过。苗习悦又把电话打了过来,他不再接听了,决定明天搬家,搬到宁文胜也找不到的地方。他突然想安静想简单了,不被那些复杂的关系困绕得进退两难,摸不到方向。
林易渺曾经恨过梁芝洁的不辞而别,也恨过董琳丽的无端消失,刚才也恨宁文胜没有任何言语地躲避,现在他都能理解了,而且他也在用这样的方式对待相互挂牵的苗习悦:有时,一声“再见”因为附带太多的无奈变得沉重,是飞不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