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暮春时节,草地返青,杨柳吐翠,风和日丽,蓝天上归雁排阵而过,田地里是一片播种的忙碌景象。
在省城通往宝成市去的高速公路上,一辆挂着云o-00009牌照的高级奥迪轿车轻盈地飞驰着。
车里,云海省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贾万里和报道仅月余的实习生何海生并排坐在后边,而两人表情神态却截然不同。
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贾万里微闭双目,身体极为惬意舒适的靠在车后座的真皮座椅上,悠闲的听着cd机里播放着古典名曲《高山流水》,左手食指跟中指跟着音乐的节拍,时而曲、时而直,轻轻的敲打着车后座的座椅,浑然整个人都已经沉浸在音乐中。
跟贾部长的轻松随意相比,同座车后排的实习生何海生则是满脸虔诚状,他时刻都将上身绷的笔直,身躯微微向前倾斜,双手规规矩矩的摆放在膝盖上,一副随时聆听贾部长教诲的恭维神情。
贾部长闭目假寐感受着身边年轻人的一举一动,心中却是疑云不断,他心中暗道:“这个后生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德高望重的曾老亲自从首都上京市送他来报道曾老为什么不将他直接托付给曾家在云海省的代言人曾副省长而是转托给自己呢?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不在中直机关这个大衙门口而是选择云海省呢?
更令人不解的是,这个年轻人本来可以“享受特权”继续待在省委组织部,可是他本人却坚持要下基层,这到底是曾老的意思还是、、、、、
云海省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贾万里想到这里,他带着满腹的疑问,似自言自语的,首开金口说道:“小何,按照我们云海省省委组织部和省人事厅的规定,新近省机关工作的大学生,必须先到基层锻炼2年,才能调回省委机关工作,由于你到云海省省委组织部报道之前,已经是今年中组部选定的跟踪干部,因此你需在基层比其他人多待一年,也就是要待3年,这次安排你去宝成市挂职锻炼,也是我综合考虑后的结果,一来呢,宝成市从政的环境不错,极容易出政绩;二来呢,宝成市现任市委书记苏长河一个月前还是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我跟他也算是私交不错,因此我将你安排到宝成市挂职,我放心!”
寥寥数语将他的一番苦心安排表述完毕后,贾部长便不再言语,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所有精力一般,软软无力的躺在真皮座椅上一动不动,活脱脱的一具木乃伊。
何海生微笑着点点头,挺直前身,用敬语说道:“贾部长费心了,谢谢!”
也许是多年的官威锤炼了贾部长,也许是那首古典名曲陶醉了他,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贾万里并没有对实习生何海生回应什么,而是继续软软的躺在真皮车座椅上闭目倾听。
此时,何海生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悦,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车窗外,当他回头凝望着渐渐远去的省城,看着窗外沿途急速倒驰的景致,纷杂的思绪再次重回倒了4年前那段让他浴火重生的往事:
那一年,他还是云海大学大三的学生,在大三下半学期,他经过推荐选拔,有幸成为一名由国务院办公厅、国家共青团委、国家教育部、国家科技部等近十个国家机关联合组织的“百博、千硕、万学士送科技下乡”活动志愿者,
当年,初次踏出象牙塔,青春年少的他,在山区扶贫点认识了同为志愿者的陈洪敬,年轻人相同的梦想和追求让他们很快碰撞出了爱的火花,相恋后,他们曾执手逛遍了扶贫点大小山峰,他们相约要用山区百姓的脱贫致富来见证他们的爱情,但这段美好的恋情却在几个月后,突然被女方单方面宣告结束。
真所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在何海生被单方宣告失恋后,他们小组提交给扶贫点――宝成市青云县铜陵乡的调研报告,仿如石沉大海,在溅起了一点点浪花后,很快便销声匿迹,没有了下文。
在没有取得政府部门资金、政策、人力、物力支持的前提下,他们小组扶贫活动也陷入了停滞状态。
而就在此时,厄运再次降临在这个年轻人的头上,何海生家中唯一亲人病危加急电报,经校党委、志愿活动组织中心、志愿活动小组辗转转到了他的手中。
闻讯之下,何海生匆忙收拾行李返回了老家,令他意想不到的却是等他赶回时,驾鹤西去的老父亲已经在周围好心邻居的帮忙下入土为安,父亲最后的遗愿,竟然是让他将一封十多年前,由首都上京市寄来未拆封的信,亲自退还给寄信人。
初恋七彩肥皂泡的粉碎、第一份事业的无疾而终、家中唯一亲人的逝去,顿然让他身心惫疲。
“莫哀大于心死”的何海生,等过完头七,便带着父亲遗愿踏上了北去的火车,但是令人意向不到的却是――在当天的火车上,所有经济类报纸的头条竟然都大同小异的刊登着同一条消息:
富海集团千金陈洪敬vs龙海集团陈多金;
富家三代“双陈”携手走进新世纪;
“聚焦本世纪末最豪华的订婚典礼”,
在各类经济类报纸头版加黑加粗醒目标题的下面,是数张陈洪敬当日订婚典礼的现场照片,照片中的她贤淑可人,满脸幸福的依偎在未婚夫陈多金的肩膀上,她那甜甜的笑容似乎向世人诉说着她的英明抉择。
至此,何海生才明白初恋女友的真实身份,现实的无奈外加诸事的打击,让他双手情不自禁的攥紧那份报纸,仰天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