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哑然!这小皇帝太绝了,他这样说,其实也不无道理,我莫名其妙被周怀政弄进皇宫,最初地想法确实是我在这宫中无所倚靠,唯一地能护得我的,便是当时地太子!可是,用这样一个理由来解释我这三年来的所作所为,又实在是让我有些气结,莫非我地付出在这人眼中便如此不值钱不成?
“这宫并不是我要入地!”
我恼火起来,想到自己这几年的诸多经历,便更加地头大。
“不错,是我将你留下的!如果不是我把你留下,你现在会怎么样,只怕已经被虐身亡化成白骨了吧!”他言语有些激动起来:“但这三年来,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不知道么?你喜欢吃的,我干干净净留着给你吃;碰上点好玩的顽意儿,我先让太监送到你那儿挑;你想胡闹些什么,我不顾大娘娘的责骂,陪你一同胡闹……哪个皇帝还像朕一样痴,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如此容忍如此上心!”
“官家,我求你如此对我
我冷冷地打断他。和他相处三年,却忘记了哪怕性情再温厚纯和、胸怀再霁月风光,但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是皇族,是所谓的天子,是可以冲冠一怒流血千里的人物,而我呢,即使是个混入皇宫来历不明的女子罢了。
一时之间,我们两人都沉默在那里,一次告别谈话居然进行到了无话可谈的地步。
“你喜欢我什么?官家?”
沉默半天,我终于忍不住打破这尴尬。
他的头愈发埋得低,却始终不肯吭声,于是我替他说下去:“你喜欢我,是因为你在宫中太寂寞,在刘太后与亲母之间生存,有亲娘不能喊,有妹妹不能亲近……想是你十分地孤独吧,这时候我出现了,我叫了你一声驿哥哥,于是你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多余的那些丰沛的感情,还可以转移到一个不会引人怀疑、不会惹人注目的外人身上去,所以你把我留下来――官家,我不过是那个你渲泻秘密的小树洞而已,我一个孤女,没有任何背景,连父母、身份都是你一手安排,我是一个多么安全的小树洞啊,不会把你的秘密外泄,你像亲妹妹一样对待我,既满足了你渴望亲情的欲望,又让你多了个可以倾诉秘密的人!”
我站起身,甩开他的手:“可你想过么,那个树洞,它愿意听你的废话么!它愿意去承载你们皇室的这些肮脏、丑恶和污秽么?官家,你根本不了解那个树洞,你根本不知道那个树洞是如何栉风沐雨成长起来的……”
转过身去,扶着他靠着的那棵老树,斑驳的树皮刺痛了我的手心:“官家,你只是一时为情所迷,却忽视了……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完完全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我很快就会离开,请你,放手!”
我没有看他,但我听到他站了起来,颤颤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有一双臂膀将我从后面狠狠地搂住,他的头放到了我的肩膀上,带着湿湿的潮意:“你为何不早说呢,你为何不早说,我宁可自己一人在这龌的地界呆着,也不把你拖进来……”
心里像是扎进来一根针,一丝丝的疼痛着,我转过脸来抱住他,让我们湿漉漉的年轻面庞互相接触,似乎两个人之间的冰冷可以温暖到对方。
为什么会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呢?可能,也许这是因为我面对的相处三年的那个人,我,我只是有些离别的伤感而已……
但我为什么会听到自己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管它什么天下社稷,反正这一切都有你大娘娘在打点……”
他的身体明显僵滞了一下,缓缓放开我:“月儿,我会忍着,我会按你说的那样,隐忍温顺,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力量那天……我会成为真正的帝王,那时我便可保护你,那时我会再把你找回来……”
我只是忙乱的摇头:“你只要回答,你和不和我一块儿走!”
他犹疑半天方说道:“我想和你走,可这江山,这赵氏江山,我不能放啊,我不能让祖辈浴血打回来的江山一夜变色改姓刘……月儿,我有我的使命,你要理解我!”
我立刻站直了身体,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没错,你有你的使命,我一直是很懂你的使命的!”
爱江山更爱美人?我从来都认为那是个痴人说梦的笑话,只是我昏了头才会问出那句话来。
是的,结局早就注定,再多的烦恼都是自寻的,我到这世界上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心无旁骛啊,心无旁骛!
分手时他对我说:“你会再回来么?我亲政后你一定要再回来!”
我微笑着点头,心里却说道:“别了赵祯,别了东京!我希望,我希望这次就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