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草原的春天总是要比别的地方来得更晚一些,放眼的草原上依然是黄绿斑驳,像一幅色彩斑斓的巨大油画,丛丛新生的嫩草正以旺盛的生命力顽强对抗着欲走还留的冰雪寒风,远方的山脉上仍是白雪皑皑,刚刚开化的河流也夹杂着冰棱吟唱着令人惊心的咏叹调,美丽的女人们脸上被冬风吹出来的糙红还没退却,粗犷的男人们裹着羊皮懒懒地挥着马鞭――然而,哪怕环境依然艰苦,哪怕牛羊都饿瘦了肚肠,但春天还是一步步走近了。
去年的冬天分外寒冷,虽然天气有所回暖,但大家还是不敢往夏季草场迁徙,毕竟若是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杀个回马枪,就可能会有大批脆弱的牛羊饿死在生命线上。在一个春雨冬雪滋润下新涨起来的萨孜湖旁,一个富裕的部族正驻扎在这里,虽然一个苦寒的冬天刚刚过去,但还是掩不住这个部族的勃勃生机,就近在这小湖边牧羊放马,牛马们温顺地徉在草坡上,大口地把新生的嫩草和雪化后露出的枯草统统吞食进肚,补充这一冬天的饿瘦了的膘,稍有点泠洌的春风里,荡漾着牧女们甜润的歌声。
大人都在忙,孩子们也有自己的游戏,他们吵吵嚷嚷从毡包中跑出,拿着小弓小箭四处奔跑,希望可以有好运气射中一只野兔或地鼠,一个胖女人正在部落边翻草,身边一个三四岁的的小孩子独自玩着一个毡球,一脚一脚踢着,越踢越远,慢慢地靠向了那个由雪水融积而成的萨孜湖。
突然有狗在湖边狂吠起来,在另一头顽耍的孩子们发现了异样,而一直忙碌着的女人一抬头却没看见自己看护的孩子。大家齐齐向湖边冲过去时,看到地却是表现奇怪的领头狗围着三个人叫嚷着,既警惕又亲昵,一个混身是泥水的少年正站在一边搓着手呵气,长得清俊无比,就像从天上下来的人一般,而另一个少年趴在地上看不清样貌,正在一下一下地按着躺在地上失去知觉的孩子的肚腹。还时不时捏开他的嘴,凑到他的嘴上去吹着气。
领头狗摇头晃脑地向着趴在地上地那少年冲过去,嘴里呜呜地发出些亲近的声音。却被那少年一把推开,冲它喊道:“坐下!青头!”
那一直以恶名著称叫青头的领头狗竟真地乖乖地坐下,可坐着的屁股压住了它使劲摇晃地尾巴,它又时不时地想把屁股抬起来。考虑到刚才让它坐下的命令。它的屁股和那条不断摇摆地大尾巴就在草皮上使劲地磨蹭,一会儿抬起一会儿放下。
这时人们已经看到那个躺着在地上的孩子正是自己部落首领地长子!他混身混透。厚重的羊皮上糊满了冰屑和淤泥。
那胖女人尖叫一声,啷啷跄跄冲了上去。高声喊着:“腾格里啊。海都掉进湖里了!”
只见那叫海都地孩子咳嗽了两声,吐出了几口混水。慢慢睁开了眼睛,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搂住了冲上来地胖女人。
青头终于有了和那少年撒娇的机会,将两只大爪子搭在他地肩上,对着他的脸便是一通狂舔,有孩子对自家的领头狗如此不注意形象表示严重不满,在一旁一个劲地唤着它的名字,可它只是不听,其它狗见头狗都如此不顾身份,更是摸不着头脑,眨着明亮的眼睛在一旁小心地观察着。
那胖女人抱着叫海都的孩子站起身来,对着正与自家头狗对抗的少年说道:“远方的客人,是你救了我们的海都……”
那少年一边在狗爪下奋力挣扎着,一边大声喊道:“胖梅朵!快把你家这癞皮狗拉开!!”
那胖女人先是一愣,再细细打量了几眼那少年,突然发出一声尖锐无比的海豚音:“啊……豁埃马阑勒!腾格里啊,腾格里把豁埃马阑勒送回来了!”
一番挣扎后那少年终于按住领头狗,抬起头来说道:“我胡汉三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