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徐谦捱不过爹娘之命,决意与薛楤断绝往来,薛季宣感叹人情世故之余只怨天道不公。屠金也是因情忘痛,却是百思不解薛家父女的心意,但却也因老郎中的“判官笔”暗自伤神。上回还说到柳无双与袁文通较量,正值取胜之时却被欧阳文弼误以为他要杀袁文通灭口,一掌拍死在当场,成了一个十足的冤死鬼。袁文通也是百思不解此间变化,可他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却是听得欧阳文弼传见。
袁文通虽是深感虎落平原,但他与柳无双已是多年的恩怨,到头来竟是这般了结。而且自己已是答应下了柳无双,尽管柳无双已然不在人世,但他又怎么愧对自己的良心,此时听闻欧阳文弼的传见,当下便知道欧阳文弼的意图。袁文通进了堂上,抱拳作礼,也不待欧阳文弼发问,便将昨夜之事一一道了。至于欧阳龙怎么死的,袁文通却是不知道,尽管欧阳文弼变着法儿地问了数次,袁文通均是“没有亲历,无从说起”这一句话。
最后欧阳文弼问起屠金的下落道:“那你可知那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二人是谁?”
袁文通望了欧阳文弼一眼,思量了一会儿才道:“孤山双煞。”
欧阳文弼一听得“孤山双煞”这名号也是吃惊不小,想当年这二人可是江湖上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凶神恶鬼,没想到沉寂多年,竟又出来滋事了!?就不说这二人向来联手作战,单就是任何之一人出来,也算得上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而且这二人行事诡秘,喜怒无常,做任何事情均是随行所为。
若是按照官府那一套抓捕之说,此二人便是穷凶极恶、生性嗜杀之辈,杀人不为目的,也不为仇怨,想杀便杀了。还听闻当年这二人在一夜之间杀了近百人,而且最远的两个死者间竟有百余里的形成,像这等人物,任谁不头痛,任谁不惊惧几分?而且此时欧阳文弼在听闻是孤山双煞来了之后,柳无双才领着牛虎不战而退的,更是心痛,悔不该一时冲动下那么重的手。哎,只可惜了多年的交情!
欧阳文弼心中虽是暗自惋惜和后悔,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变现出来,现而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尽快找到杀害龙儿的恶徒,定要将他在龙儿的目前碎尸万段方能解恨。一想到这里,欧阳文弼又是问道:“那姓屠的小子你可认识?”
袁文通望了欧阳文弼一眼,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欧阳文弼再问,“他在哪里?”
袁文通此时却是没有半点拖延,随即便将侯邵军与邵云清二人将屠金和薛楤带走之事也是说了。袁文通这么做,并非是出卖屠金,而是想了一个借刀杀人的办法。只要欧阳文弼和侯邵军等人打将起来,定然不会是三招五势便能分出胜负的,到时候欧阳文弼和侯邵军等人自顾不暇,屠金也好趁机逃脱。即便屠金不能成功逃脱,能引得这两帮人马狗咬狗一般的打起来,于己于人均是上上之选。而且袁文通也是瞧出来,尽管欧阳文弼使得一手名震河东的好剑,但在孤山双煞面前,要讨得几分便宜那也非是易事。
“薛季宣?孤山双煞?”欧阳文弼望了望袁文通,随便便想周遭之人问清了薛季宣的住所。突然,袁文通觉到身旁异动,刚想反抗,却是被欧阳文弼封住了穴道,动弹不得。袁文通虽是吃了一惊,但这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既然被欧阳文弼抓住,袁文通便没有想过能在他面前逃脱。故而在惊讶之色陡现之后,袁文通却是一脸的坦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欧阳文弼封了袁文通的穴道,看都没看他一眼,叫来下属将袁文通带了下去关押,背过身便走向堂首的太师椅边思考怎么下手捉拿屠金及薛季宣之事。袁文通被带下之后,一直跟在一旁,亲眼目睹了柳无双之死的牛虎却是上前一步拜倒在地,道:“帮主。我……”
欧阳文弼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牛虎,打断了牛虎的话道:“既然柳无双都留你不得,你便走吧。”
“帮主,我……”牛虎没想到欧阳文弼会这般处置自己。而且方才他已听闻了袁文通的话,当下便醒悟柳无双是为了保全实力才不战而退的,若不然,此时自己恐也是与欧阳龙一般,冰凉的挺在棺材里了。一想到自己误会了柳无双,还与之闹得不可开交,而柳无双也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的话语而被欧阳帮主击毙,牛虎心中怎能不悔恨。当初柳无双将自己引介入青龙帮时,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处处被人追捕的逃犯,幸得有他才过上了好几年的安稳日子,没想到自己竟成了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流的肖小之辈。
此时在牛虎心中,留不留在青龙帮都不重要了,他唯一想的便是帮柳无双辩解几句,但是欧阳文弼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只见欧阳文弼背身抬手,止住牛虎的话茬,快步进了后堂。牛虎跪在堂中,见得青龙帮帮众抬得柳无双尸身进来,心中不是滋味,冲着柳无双的尸身拜了拜,起身离了去。
欧阳文弼进得内堂,在帮众的指引下来得一间室内休息。欧阳文弼吩咐下去,寻人觅来冰块,护住欧阳龙的尸身不坏,即刻送往汾州,而将柳无双则是就地找个风水之地好生安埋。待一干事务吩咐完毕,欧阳文弼又是悲戚了一阵,最后才将思绪集中起来,思量起如何复仇之事。
是夜,欧阳文弼便孤身一人、小心翼翼的来得薛季宣的住所打探。恰逢这日是七月十四,鬼节祭拜之人颇多,街头巷尾处处是人影晃动,香烛黄纸、杯盘果点更是摆得一应齐全,这哪像是给死人祭拜,俨然一个活人的节日。欧阳文弼一直躲在暗处许久这才等得络绎不绝的祭拜之人散去,悄然靠近薛季宣的住所,故意沉了步伐,自薛季宣住所前走过。
月影凄迷,香烛点点,欧阳文弼绕着薛季宣的住所走了一圈,均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动,更感觉不到躲在暗处的哨岗。可越是这样,欧阳文弼越是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无论是什么人在受到惊吓之后,均是会提高警惕。然而此时不见明哨暗岗,这其中定是有问题,而且那孤山双煞也非泛泛之辈,怎会想不到此节。当即,欧阳文弼便去了立即下手的念头,反正此时已是将这里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初夜时分更是在临街的酒楼上大致瞧见了内里的布局,打草惊蛇不要紧,万一不小心着了道那可不合算。
一连几天,欧阳文弼均是发现此间状况始终如一,欧阳文弼不禁心中好奇,这是怎么回事呢?这日白天,欧阳文弼又自薛季宣门前经过,突然感到在侧里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欧阳文弼心中一惊,却也没有回头,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走着,口中更是念念有词,还假装着要买什么东西似的,停在路边的小铺前,用余光瞥了一眼。尽管欧阳文弼感到那道目光也从自己身上移开,但他还是准确的找到了方才注视自己之人,是一个又高又瘦的男子,约莫五十岁出头的模样,一身青色袍子,正坐在远处的茶楼上喝茶。
欧阳文弼虽是没有与侯邵军和邵云清二人见过面,但欧阳文弼却是可以肯定此人便是二人之一。不错,此人正是侯邵军,他也是留意到这些天来,在院墙之外有好些不明身份的人走动,故而才到这茶楼上来观望,搜罗到底是些什么人在蠢蠢欲动。几天下来,侯邵军便将这伙人的行踪和面目瞧得一清二楚,他的心中也是安了许多,因为那些人是欧阳文弼故意派来扰乱视线的青龙帮帮众,根本不是侯邵军等人的对手。
欧阳文弼见得侯邵军没有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也是暗自松了口气,正欲离开,却猛地听闻一阵马蹄之声,于是便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街面上奔过来三骑,两男一女,男的英姿飒爽,女的国色天香,虽是一脸的风尘,却是难以掩饰其人身上焕发出的灵气。恰在这时,欧阳文弼突然听得一声高呼“四弟、五弟!”
但见侯邵军自茶楼上飞身下来,稳稳的落在马前三丈。那三骑一听,顿时收缰立马,自马上跃了下来,两男子更是满脸欣喜的走到侯邵军跟前,抱拳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原来这二人便是薛季宣的结拜兄弟申兆吉和糜远奉,接到薛季宣的信报,风尘仆仆赶来。
侯邵军与二人寒暄了几句,而后便引着三人直奔薛季宣住所而去。当侯邵军四人走过欧阳文弼身旁,欧阳文弼与侯邵军对了目光,明显看出侯邵军眼神中的疑惑,但侯邵军此时也没多问,而是径直引着申兆吉等人回去了。欧阳文弼望着这四人的背影,心中思量,好戏就在今夜。
薛季宣此时正在为屠金的病情烦恼。这几日,屠金的病情越加的严重了,身上的红斑虽是褪去,但屠金整个人却是通体青紫、脉象虚弱、水米也是有一日未尽,晨里送过去的饭菜又是原封不动的拿了回来。楤儿的心情不好,但也是一直陪在屠金身边,以尽人情,她也是吃不得多少东西,整个人也消瘦了许多。薛季宣正思量着自己派去的人能否找得见申兆吉呢,突然听闻下人跑来飞报说申兆吉到了,顿时便心花怒放,亲自迎道堂前,将申兆吉等人引了进去。
众人先是一阵寒暄,随后申兆吉又是将随行而至的那美貌女子介绍了,这女子姓胡,名彩玲,大理人氏。薛季宣瞧这女子,真乃一绝世佳人!柳眉杏眼、圆盘脸蛋、小嘴高鼻、长发垂腰、手脚纤细、脂粉肤嫩,端不是汉人出生。再看她一身多彩蚕丝绣凤翔云图,腰裹白绢空镂坠银束带,手中一把三尺盘蛇雕星剑,脚踏一双高底白齿狼亳鞋,顾盼处眉目生情、笑靥如春,举止间豪放端庄、秀外慧中。瞧她年纪也不过二八芳华,谁家竟养得如此倾国倾城之女子?!
胡彩玲与薛季宣见礼之后,薛季宣便提起屠金的伤势来,顺带将薛楤夜游太湖遇袭之事简短说了几句。申兆吉也是自薛季宣的传话人处得知一二,此时问了几句薛楤的近况之后便要看望屠金。
薛季宣本是不欲即刻便让申兆吉等人给屠金治病的,一见申兆吉等人风尘仆仆的样子,薛季宣便知他们是歇马不歇人的连夜赶路而来,本想为他们接风洗尘之后再行商议这一干事情,但申兆吉却说救人如救火,迟不得。于是,薛季宣便让胡彩玲先行沐浴更衣,自己领着一干人等来得屠金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