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讲到屠金刚到颍州城便遇上一个叫屠三爷的人与之搭讪聊天,屠金更是处处提防着没有露出任何破绽,然而屠金却也没自屠三爷口中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消息。接连好几日,屠金虽是心中着急,但是依旧没有打探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最主要还是他初入江湖,不知道该如何着手。经过一番思量,屠金便决定铤而走险,夜探州府衙门,却也是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屠金离了黑灯瞎火的厢房,正欲回到高墙上回去客栈,但想想心中又是不甘。反正今夜尚早,何不再打探打探,保不齐能有些收获也说不清。想到这里,屠金的目光不禁望向州府内房里唯一还燃着灯火的地方,正是那王大人的所在,这么夜了还未入睡,兴许是在书房办公呢。就算不是在办公,若要是能偷摸盗得些相关文书之类的,那算不虚此行。
于是,屠金便蹑手蹑脚的穿过好几栋房屋,终于是靠近了那个燃着灯火的厢房。可是当屠金来得近处,却发现此地守备甚为严密。在烛火的掩映之下,屠金发现,此处不但在高墙之下卧着好几条恶犬不说,这个不算太大的厢房外更是站了四、五个守卫,虽然此时均是现出困乏之状,但屠金也不知在暗处是否还布有暗哨,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伏在就近的房上等待机会。
可是,屠金在伏在瓦上好一会儿之后,并未发现有什么可以借用的机会,根本就靠不近那个王大人所在厢房,更别说到厢房上去打探了。正在这时,屠金听到一阵细小的说话声自一旁的黑暗处传来,而且正在往这边走来。屠金此时也是心思敏捷,一眨眼的功夫便计上心来,何不来一个嫁祸于人的计中计?
打定心思,屠金受伤用力,在房瓦上捏下一块碎瓦来,朝着那话音走来的地方抛去,而且丝毫不估计会不会引起守卫的注意,故而那碎瓦落地的声音也是不小。屠金这招投石问路果然很有效用,只听得一阵犬吠,惊醒了困意十足的守卫,跟着众恶犬一齐奔向碎瓦落地的方向去了。这时,暗处正往这边走的声音也是大了起来,更有一人大声怒斥众恶犬道:“他娘的,连我都不认识了,真该将这些狗眼给挖了。”
一众恶犬与守卫都离开自己所在的位置,在厢房的远处发出一阵嘈杂之声,屠金哪能错过这等机会,立即纵身一跃,而后稳稳的落在王大人所在的厢房上。正在这时,屠金听得房下开门之声,知道是王大人出门来看究竟,也是理会不得那么多,赶紧躲在了屋脊的另一面,因为在暗处的那帮人已经喧闹着走了过来。
“何事喧哗?”屠金听得那王大人怒气冲冲的问众人。
“回大人,是徒单大人的信使。不想这群畜生竟连我也不识,故才惊扰了大人。”这时,有一人低声小气的回了王大人的话。
屠金也没敢去瞧回话那人的面目,但听得那人说话中气十足,猜想那人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只是这般低声下气的与王大人说话,一副奴颜媚骨的姿态,让屠金想到了自己在辎重营里的事情,想起那帮拍刘方马屁的家伙,心中顿生厌恶。
“我说贺彻啊,我都给你说了好多次了,这帮畜生只知道吃,什么事都做不成。今日是惊扰了我,哪日要是惊扰了完颜家的人,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王大人的话刚说完,屠金便听得先前回报王大人问话的家伙道:“小的该死,小的知道了。既然大人不喜欢,赶明儿我就将这几个畜生给宰了,免得大人见了心烦。”说完,那贺彻又是向王大人介绍道:“这位是徒单大人的信使——伊虎。这位便是我们王大人。”
接着,屠金听得众人在门廊外寒暄了几句,接着便听得王大人指派贺彻的声音道:“你先下去,给我准备几样物件儿,明儿一大早便送到那边厢房去。”
贺彻连声应诺着,接着屠金便听到关门之声,而后又是听得贺彻交代了看守几句之后便离去了,带着两个守卫牵了众恶犬便去了。直到此时,屠金才敢安心下来侧耳倾听屋内的动静。
“你是汉人?”王大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屠金耳朵里听来,甚不是滋味。
“不,我是蒙人,原名拓跋古。后来加入徒单将军麾下,见得人人都有一个汉名,便随意取了一个。王大人……您呢?”
“我?哈哈哈哈哈,我怎么会是汉人,我英勇的女真族人,王姓也只是我的汉姓而已。我真搞不懂,皇上怎么会要我们女真族人跟那些汉人一样,要取个汉名?若要是有人早站出来反对皇上的这个决定,我散答阿布休定是第一个应和之人。”
屠金听得那王大人的语气中不屑和不满之情甚是浓烈,心中不禁也在想,汉人怎么了?汉人就不是人了?没见几个汉人取什么蒙名、女真名的,你们既然这么看不起汉人为何又要取汉名?
“散答大人这份忠心真是苍天可表啊,徒单将军也是常在我们面前提起,来日大人高升之际,还望大人提拔才是。”伊虎笑着吹捧散答阿布休道。
散答阿布休更是大笑着道:“好说,好说!哦,对了,伊将军此来却是为的何时?”
屠金在屋顶上听得屋里二人,一个马屁拍得溜圆,一个毫无谦逊可言,真是茅厕遇粪坑——对了头!虽说自己在军中也是遇着吹风拍马的事情,不管其人心里面怎么想,但最起码别人在面上也是做得甚是客套,完全不似这般张狂。张狂不是错,谦逊也不是错,但张狂在谦逊面前,那就是一种错了!屠金听得二人对话,心中暗自好笑,但一听到那个散答阿布休说到伊虎的目的时,连忙摄了心神,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
这时,只听得那伊虎道:“散答大人谬赞了,我哪是什么将军,只不过是徒单将军手下一员跑腿的。此次前来,一是替徒单将军问一下,咱们的军粮何时能到,现在军中存粮已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二是传徒单将军话,完颜将军希望散答大人能放过全参事妻女;三是末将此次带来完颜将军给徒单将军的信函一封,徒单将军希望散答大人过目,并急速回复。末将暂住城北老家客栈,后日便要启程。”
屠金听到这里,虽是理不清楚二人说的什么完颜将军是何许人,徒单将军又是哪位,但听得全参事和妻儿,便想到先前的那母女两人,心中又是放下不少,这次,该不用为自己没有出手救那母女而有些过意不去了。随后又听得那伊虎说起什么密函,于是忍不住轻轻将房瓦揭开一条小缝,将脸贴上去看个究竟。
只见屋里燃着烛火,正面对着的便是肥头大耳的王大人,而背对着屠金与那王大人面对面而坐的则是那个叫伊虎的人。也看不到那人的面目,单从身形上来看,颇为高挑清瘦,一袭青衫倒与那王大人一身绸缎比起来,显得寒酸异常。而在二人中间的书桌上,则摆着一封信,屠金料得是那个徒单将军让伊虎交给王大人的,但那王大人却是没有拿起来看,而是满脸愠气的望着伊虎。
“军粮的事情,我正在筹办。你也知道,这次你们要的又不是小数目,上次你们就已经差点将我这里的仓屯给清空了,这才又要这么多,我一时哪里能找得齐?这封信,既然是完颜将军写给徒单将军的,我想我就没有必要看了吧,泄露军机这个罪名我可担当不起。至于那两母女嘛,我也只不过是请她们到我府中来做做客,只是她们流连不愿离去,故而这才多盘桓了十天半月而已。没想到竟惊动了完颜云宣将军?明日我便将她们母女送出去,送到全参事家中,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