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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雪原之旅(1 / 2)

.雪原之旅

我被指定参加医疗小组,到果洛草原温泉兵站去,救治那里的一批新兵。那些从四川及河北来的新兵们,因为高原反应,不少人在到达营区之前就生了病。林护士长郑重地悄悄告诉十七岁的我,这次出差就是对我的一次考验,我的年龄已经17岁半了,距离18岁已经不算遥远。

我给张震乾打了电话,告诉他我的行踪。他热情地鼓励我好好锻炼,说回来要和我见面。

天刚蒙蒙亮,那台老“解放”改装的救护车就载着我们上路了。那是寒冬腊月的日子,零下二三十度滴水成冰。我们把所有过冬的行头——棉衣裤,皮大衣,皮帽子,皮手套,大头鞋一股脑儿套在身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我和李医助坐在后车箱里,尹医生在副驾驶位。他还带了猎枪,说是要打野鸡和黄羊。

雪后初霁,灿烂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我从车窗向外望去,一幅绝美的风景映入我的视野。一望无际的草原覆盖了厚厚的纯白色暖被,阳光又给它缀上了千丝万缕的银色丝线,湛蓝的天空下,银光闪闪的璀璨大地,如同一匹硕大无比的织锦缎,从我们的车轮下伸向遥远的天边,背景则是千年不化的连绵雪山。近看草地并不是平整的,那是因为雪层下有着一蓬一蓬的干枯骆驼草,李医助告诉我。

车轮旋转中,我被这原始的美妙的广阔的雪原震撼着,心中升起了一种庄严和神圣。“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僵卧荒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些征战边疆的古诗词接二连三地涌上我的脑际。或许,这里也曾是金戈铁马杀声震天的古战场?或许,成吉思汗的骑兵曾在这里打马扬鞭飞驰而过?或许,盛唐王朝的使节曾在这里隅隅独行向着遥不可知的远方国度?

雪原是一个静悄悄的世界。在这里,除了青藏公路上偶尔驶过的汽车,静谧得庄严而肃穆,时空在这里仿佛静止了。离了车马喧闹的都市,离了人声鼎沸的街区,没有钢筋水泥的丛林,没有尔虞我诈的人群,这是一片安宁而原始的净土,没有任何污染的大地,多少人向往的世界第三级。在这里我感觉浩瀚而遥不可测宇宙空间内,人类是那样的渺小,人世间那些烦恼和痛苦,平日里啃噬我们心灵无法排遣的怨恨和忧愁,其实是那么微不足道,我的心胸在澄明蓝天和皑皑白雪间豁然开朗起来。青藏线上的茫茫雪原真是一个对人类灵魂进行净化的过滤空间。

终于,我们看见了人类的足迹。接近山脚下,一个巨大的半圆形雷达天线矗立在山脉丛中。雷达是万里雪原的守护神,是一双双国防卫士警惕的眼睛。在雷达后面,如同边疆那一个个哨所,有着长年累月孤寂地坚守着的可敬可爱的战士们。不一会儿,一个骑马的牧人出现了。他穿着厚厚的光板羊皮袄,唱着悠扬婉转的牧歌。皑皑白雪凸显出他历经高原风霜的紫铜色面孔,灿烂阳光为他全身涂上了一层金色的油彩。遗憾的是,我们没有看到洁白的羊群。或许是冬天羊儿已经迁徙到合适的草场?或许是羊群已经圈养在温暖的地方过冬?我脑海里出现了许多种猜测。牧人随着抑扬顿挫的歌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了。

我们走近红色山脉,来到了日月山口。《草原秋色》里曾经描写过它。这里屹立着一个椭圆色的巨大石碑,上面刻着三个斗大的红字:日月山。日月山属祁连山支脉,长90公里,海拔3520米。山峦起伏,峰岭高耸,低处红土覆盖,红岩垒垒,唐朝时称赤岭。相传,唐太宗为汉藏人民世代和好,将自己的宗室女儿文成公主许配给藏王松赞干布。文成公主从京都长安迤逦西行,来到了赤岭。她在峰顶翘首西望,远离家乡的愁思油然而生,不禁取出临行时帝后所赐日月宝镜观看,看着镜中长安的繁华景象,公主悲喜交加。想到联姻通好的重任,她毅然将日月宝镜掷下赤岭。宝镜变成了碧波荡漾的青海湖。后人为纪念文成公主,就把赤岭改名日月山,日月山也便成了象征民族团结的历史名山。

我终于看见了《草原秋色》中描写的那条神奇的河流——倒淌河。冰封的季节,河流在阳光下好似一条亮晶晶的飘带,舒展飘逸地伸向远方。青海号称江河源头,祖国的母亲河长江、黄河都源自这里,但它们都是自西向东蜿蜒流淌而去,唯有这一条并不起眼的河流,却是自东向西缓缓流过。传说当年文成公主远嫁西藏吐藩时,长长的送亲队伍自此经过。离开繁花似锦的长安都城和亲人,但见满目荒凉的高原,遥想不可预知的未来生活,公主一阵心酸,泪珠滚滚如断线的珍珠抛洒而下,最终汇成了一条小河,小河伴随着文成公主的足迹,一路流向古城拉萨。我想,文成公主当年看到的是否仍然是今天的草原?时光在这里是否驻足停留?

远远地,一股似烟如霭的白雾蒸腾而起,在广阔的雪原上仿佛是一个奇迹。我们的目的地到了,这里就是“温泉”兵站,因这股终年不断汩汩涌出的地热泉水而得名。兵站的兵们告诉我,地质队的专家说了,这泉水不能喝,但是可以洗脸洗澡,水中含有多种矿物质,可以治病呢。

兵站坐落在一片起伏的原野上。四周荒无人烟,只有这一方围墙和墙内的几栋平房,显示着这是千里青藏线上的一个驿站。到了兵站一问,才知那些患高原反应的新兵,因为反应并不很严重,在我们到来之前,经过当地医院的简单治疗后,已经先行离开了,去了他们的部队所在地。这样,我们此行的任务便自动取消,这次雪原之行纯粹变成了一趟旅行。尹军医请示过领导,我们在这里修整一天后返回。这样,我们在兵站渡过了两夜一天。

头天晚上,因是唯一的女性,我被安排独自住一个房间。那是个里外套间,能住七八个人。冰冷的夜,四周寂静无声,房间的门插销和锁却是坏的。门后一支刺杀训练用的木头枪,被我用作了顶门棍。夜深了,雪原的寒风刮得门呜呜作响,我盖了四床棉被,依然冷得不能入睡。雪原向我展示了它冷酷的面孔。

第二天,我向尹医生说了自己夜不能寐的情景。他爽快地说:“那你就搬到我们这屋来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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