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乌鸦岭沿着古神道向金顶攀登,尽皆石板台阶。山雨敛迹,神道上仍游弋着几缕薄雾;霞光初放,树枝上又泛动着一抹新绿。
行至榔梅仙翁祠,天气愈来愈空明、清透,只见道旁林间那一片青绿之中,静立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上罩着一件轻薄乃至几乎透明的黄色塑料雨衣,透过雨衣,隐约可见其肩上斜挎着一个黑色背包。老人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左手捧着一本大书,右手拿着一株植物,一动不动,发愣半晌,似在对比书中记述。
痴男王石呆立道旁,观察老人也有半晌,便见老人将书籍收进包里,前行至一株大树下,掏出一个银色卷尺,躬身测量树基部分周长。目测之下,估计那树树基围径约有一米左右。雪儿也心生好奇,揣测是否武当山资源又有了新的发现,于是跟书生说了句“等我一会儿”,尚不及书生回应,便涉足林中,径直向那老人走过去。
小草上挂着一颗颗晶亮的水珠,脚步所至,水珠便尽数抖落下来,鞋底踩压着小草,发出清脆声响。老人闻声回头,站起身来,放低下巴,视线从镜框上部投射出来,看清来者后又转回头去,仰视树冠。
雪儿近其身旁,也不由自主地仰头而视。只见此树枝叶繁茂,树枝上挂满翠绿树叶,形成一个巨大的、婆娑的树冠,叶片上参差错落残挂的雨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柔和阳光。忽然树叶抖动,两只鸟雀飞跃树枝间,适才雨临时际归藏的鸟雀又活跃起来,几声清脆的鸟鸣零落在空气中,令人遐想不已。忽听得一个气喘的声音传来:“教授,我来了”。
那老者摘下眼镜,笑咪咪地回视来者:“小孙哪,裤管都湿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老人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嗔怪的笑脸上蕴满疼爱之意。
来者乃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呼吸声响,嘴冒热气,一副急匆匆赶路的样子。“教授,有新发现吗?”
老者笑起来:“小孙哪,你比我还着急!”
小孙呵呵地笑起来:“教授,我可有新收获,一定会让大姐满意。不过,先暂时保密”他脸上挤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接着仰视眼前这棵大树:“教授,这棵树是榔梅树吗?”
教授缓缓摇头:“据徐霞客记载,‘大皆合抱,花色深浅如桃杏,带垂丝作海棠状’,榔梅花的颜色和桃花杏花一样深浅,垂丝的花蒂则是海棠花形状这只是徐霞客借助果树的相似点来记述榔梅罢了。武当山合抱之树倒不少,但完全符合榔梅特征的却没发现,毕竟绝迹五六百年了啊,要证实某种树就是榔梅树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棵树”
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贴近过来,插嘴道:“榔梅传说会不会仅是传说而已?或许世上并没榔梅树、榔梅果呢?”
教授用询问的眼光看着王石:“有可能仅是传说,但也不乏科学成分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了解,从清朝到现在,有许多人,包括一些专家学者,都曾到武当山寻找榔梅果,终无所获。会不会这只是一个梦?一个迷梦?”王石略微皱眉,悄声言语,一半象在自言自语,一半象在回答教授:“传说玄帝将梅枝插于榔树,发誓说:‘予若道成,花开果结。’后来果如其言,玄帝修道成仙,榔梅开花结果这玄帝的传说都只是传说,难不成‘传说故事’中的‘传说植物’反倒真了?”
一串低沉的轻笑传来,接着是书生带磁性的声音:“那王先生又怎么会相信烧龙头香可将心愿上达天庭呢?”
王石见众人目光都投向他,脸色尴尬,嗫嚅道:“我那不是急坏了嘛”
书生哈哈大笑,雪儿也忍俊不禁,随即岔开话题,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以免王石继续尴尬下去。她向教授询问道:“教授,您刚才说梅枝插榔不乏科学成分,可以解释一下吗?”
教授道:“榔梅属于榆科落叶乔木,梅属于蔷薇科落叶乔木,两种植物不同科,现在的科技手段尚不能解决基因的排异性问题,插枝嫁接似乎不可能,所以有人用人工嫁接手段,把榔树与梅枝嫁接,最终却失败。但另有一说法,榔梅乃‘鸟媒嫁接’的结果。”
书生扶了扶眼镜,剑眉轻蹙:“人工嫁接不能解决基因的排异性问题,鸟媒嫁接就能解决吗?”
“变异!”小孙插言道:“或许自然环境下、自然条件下榔树会发生自然变异。”
“哦?”书生脸上疑云更浓:“这倒有趣。怎么变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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