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生日好歹得意思一下。上次跟晓霞逛街时相中一块瑞士k-47雷达表，打五折3980元，一直没舍得买，这回咬咬牙买下送老朴得了。这几年在社会大学里深造，早已把“仁、礼、智、信、忠、孝、悌、忍”沦丧到九霄云外，只有“义”字还剩些余韵在闪光。老朴总算对我有恩，何况最近腰包渐鼓，财大气自然粗。
晚上肯定会喝得一塌糊涂，我索性先把车开到洗车房，开光打蜡，补漆换胎。这老东西自打跟了我没少遭罪，这回让它也享受一下。本来时间还早，老朴却连着电话催了好几遍，赶紧打车奔嘉豪。刚到酒店楼下，发现老朴居然在外面等着，见我下车一把抓住就往楼上拉。送他的表都来不及往外掏，搞得我云山雾罩不知所措。老朴练过跆拳道，个子虽然不高，浑身结结实实的全是肉腱子，把我拉得踉踉跄跄的如被劫持。
到顶楼转进个小包间，里面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见我进门都起身迎了出来，居然是钱启东和赵艳红。
我顿时呆住了，木讷地叫了声钱总。老钱笑得满脸开花，异常热情地把我按在正座上。桌上早已摆满美酒佳肴却只有四套餐具，看来不会有旁人来了。此时我已猜到今天绝不是朴勇的生日，电话里那么说只是想把我骗出来。唉——有人说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義”字拆开了写就是“我为羔羊”，这话真让人伤心。
当然也不能全怪老朴，毕竟他也是在老钱手底下混饭的。当初拆迁的时候我们俩都得了好处，他拿的是大头儿，担的责任也就重一些。而且老钱折腾出这么大的妖娥子，少不得要拿钱堵老朴的嘴。
我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尴尬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上回办土地证我抢了老钱的饭碗，打那之后一直躲着他走。这回冤家路窄没办法，但还是绕一天算一天，万没想到今天他能借朴勇把我请过来三堂会审。
简单说了几句话闲话，吃了几口菜，气氛凝固得像石头。老钱端了杯酒，问：“小文来公司多久了？”我想了想说：“三四年了吧？”老钱点了点头说：“也算老员工了。咱们赵总老爱压着年轻人，我看你前一阵子跟朴儿在立山路那边干得不错，不如今后也跟着我干。你接着和朴儿搭伙，正好人合心马合套的。”
这话真说得我心里一动，拆迁这活儿不但油水丰厚而且查无可查，多多少少谁都能捞一笔。上回是赵总特批才让我捡了个便宜，虽然还没等收关就被调回去了，明里暗里还是赚了不少，真要能正式调过去那可发达了。我连忙举杯把酒干了，说：“谢谢钱总看得起我，可现在我还挂着赵总助理的职务，关系都在总公司呢，办起来太麻烦。”
“麻烦也得看谁办啊？”赵艳红在旁边搭腔了，去趟国外似乎专门学的化妆，满脸青一块紫一块看得人胆战心惊，大红色指甲拈起杯子凑过来，嗲声嗲气地说：“小文多大了？”我说快三十了。她啧啧两声说不像不像，看你文质彬彬跟学生似的，咱公司好几个小姑娘都看着你眼馋，回头大姐给你张罗一个呗？你看接待室的刘雪琪咋样？
她边说边拿眼角扫老钱，想必是醋劲犯了。我只好说谢谢大姐，我还想趁年轻多干点儿事，不着急不着急。一仰脖又把酒干了。
朴勇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喝酒，搞不懂他什么意思。扯了半天闲话，已是酒过三巡。老钱忽然低着头问了一句：“听说你最近挺忙啊？”声音忽然变得阴恻恻的，终于要转入正题了。我咽下一筷子鳕鱼肉，故作轻松地说：“咱公司一直也没成立审计部，赵总只不过想学学大企业往正规里走。派我出来就是走个过场，下个礼拜该到工程部了，到时候还得钱总和赵大姐配合一下。”
老钱哼了一声脸色立马沉下来，说：“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都能调动财务跟我们要资料了，还说是走过场？”我一个激灵，筷子差点掉了，心说这是谁又阴我呢？
今天这个场面我是有心理准备的，审计前几个部门原本就不是什么保密的事儿，公司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估计老钱最近寝食难安，找上我是迟早的事儿。可动迁户档案马上就往财务送了，只要被我掌控确凿的资料，不查他个底儿掉才怪。老钱问出这句话，看来有人泄密了。
可这事儿只有我和赵总知道啊，还有谁能手眼通天？我脑子里连着闪了几闪，忽然明白了，暗骂赵婷婷你个狗汉奸。亏你前两天还跟我在床头甜言蜜语的，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肯定是她，这娘们儿到公司好几年了，又是个风流人物，碰上老钱这种色鬼投胎、恩威并济的上司没理由不火花飞溅，恐怕早就勾搭成奸了。跟我狗扯羊皮不过是一时馋嘴，想在公司长久混谁都想找个靠山，寻着机会就把我这小情人供出来。想到这一节我真恨得牙根儿痒痒，只怪自己那天得意忘形说走嘴了。妈妈的，回头再找这小浪蹄子算账。
瞧今天这意思老钱摆明是要拉我下水，其实我要想帮他也不难，随便揪出几个手续不全的大户说是那个谁工作疏忽了，重新梳理一下就行。最多被赵总骂我办事不力。而老钱可就如获大赦，回头就算不意思意思，把我调到拆迁办来也是正合我意。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赵总这次大张旗鼓地折腾就是针对工程部，哪轮得上我徇私情，查不出来就算不开除我也再难得到重用，何况老钱外号钱锈，人品比袁世凯还差，来个死不认账再一脚把我踢出去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分清了利害关系，我嘿嘿一笑说：“钱总啊，我就是一个打工仔，只知道给老板办事儿，谁和谁都无冤无仇，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大家发财大家立业。”八两多五粮液下去我的舌头早就大了，装都不用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