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换了身干净衣服,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暗自琢磨着晚上捕蛇之事。只听酒楼后院一阵“丁零当啷”碰撞之声。一人醉醺醺的喊道:“这些瓶儿啊罐的怎么总是胡乱堆放,妨碍了本爷的道路。”一边骂着一边踢得瓶罐四处乱滚。“噼哩啪啦”几声酒坛摔碎声过后,那人嘟囔着嘴走进了主家寝室。
坎儿听得真切,原来是掌柜的张文忠回来了。说来也怪,自家开有酒楼,他却总跑到外面喝酒鬼混。放着玉娘这么个冰雪美人不顾,常常夜不归宿。兰花姐她们暗地里说过,掌柜的外面有了个相好的,是“媚烟楼”当红的姑娘。是真是假,坎儿也弄不清楚,只是偶尔纳闷的想着,什么样的姑娘能比玉娘更美更香?
正胡乱猜想着,只听杂役房对面的主家大房里传来了张文忠的呼呵声:“坎儿!你这个没眼的混帐东西!快端盆热水给老子洗脚。水要是凉了半分,仔细爷不剥了你的皮!”坎儿听了“噌”的一声急忙翻身下炕。一边答应着一边寻来掌柜的专用的洗脚盆,去厨房接了满满一大盆滚烫的开水。顾不得边缘炙热,端盆趋步走进了大屋。
一个四十岁上下,面皮白净的中年男人斜侧着躺在榻上。面有酡色,醉眼惺忪的看着坎儿,用手还不时地胡乱指着:“玉娘你成天陪着别人喝酒唱曲儿,却从不陪老子!店里的兰啊翠啊这么多小娘们儿,你一个都不准爷碰。赶明儿看我不纳十个八个小妾过来,嘿嘿!到时候、、、、、、呃、、、、、、到时候,坎儿,爷分你个小娘子,叫你小子也尝尝鲜、、、、、、呃。”
坎儿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弯身把张文忠扶起来坐正。又替他脱掉马靴,把脚缓缓放入盆中,边撩水搓洗边小心的说道:“小的哪敢分您的宠爱啊,您能让俺看上两眼,那就是小人天大的福分了。老板爷,这水还热不热?还对你老的胃口吧?”
“啪!”张文忠抬手就给了坎儿一个大嘴巴子:“你个小王八蛋!这是洗脚水,能对老子的胃口吗!?一会儿洗完了,你统统给爷喝掉!”
坎儿被掴的眼冒金星。身子原地打了个转儿,一个趔趄滚倒在地上。怀中的红绫汗巾“啪”的一声轻响,掉在了地上。
张文忠浊眼看的真切,伸脚把水盆踹到了一边。光着脚站起来,眼睛盯住了那红绫汗巾。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这是什么?!你还跟我成天装纯洁,说!这是兰花给你的还是翠儿给你的!”
坎儿捂着大半边火辣辣的脸,急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嗫嚅着答道:“老板爷,可别污了兰花翠儿姐她们。这是、、、、、、这是小的在野地里捡的、、、、、、”
“呔!”张文忠一脚又踹了坎儿一个跟头:“老子天天往野地里钻,怎么没捡到一个?!”边说着边弯腰拾起了手帕。只见上面绣着一副鸳鸯戏水图,这对鸳鸯头颈交缠,神色亲昵栩栩如生。手帕右下方纹有一诗云: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落款题有“绎儿”两个娟秀的小字。
张文忠心里腾的一股无名火起,顺手拿起门边的一根扫帚,没头没脑的抽向坎儿,艴然作色道:“我叫你信口胡诌满嘴放炮!说!什么时候跟镇里赵家的小娘们儿勾搭上的?!妈的,老子还没顾得染指,你倒先爷一步尝了鲜!”
原来,张文忠早些日子在雁栖河闲逛赏景的时候,碰到了在河边浣纱的绎儿。张文忠被绎儿的青春美色所诱,自觉得自己风流倜傥,便觍着个脸去和绎儿搭讪。纠缠戏弄之际伸手托住绎儿俊俏的脸庞,想要更加放肆的调戏,被绎儿掴了一巴掌严词呵斥。声音惊动了当地居民,张文忠自感到没趣,无法再施恶手,悻悻而去。自此便对绎儿垂涎三尺,靡日不思。今日却不想被他发现绎儿的香帕竟在这个下贱的小厮身上,怎不叫他妒火填膺,睚眦欲裂!
坎儿抱头躲着张文忠的棍棒在屋内四下乱窜。哀声求饶道:“老板爷,您误会了,这是绎儿姐姐看小的可怜,赏小的,让小的擦鼻涕的、、、、、、”
张文忠大怒道:“我操你妈的!还‘绎儿姐姐’!你也配用这擦鼻涕。今天你要是不给老子说清楚,看你张爷不打断你的狗腿!”说着就要拿桌上的灯台砸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