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刀是什么?
---刀是你的朋友,是你最可信赖的朋友,甚至于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有魂魄。刀亦然。你尊重他,呵护他,他才会救你于危难,挽你于沉沦。
---缘是什么?
---缘是可遇而不可求。聚是缘,散也是缘。聚时,如花样瑰丽,酒般醇香。散时,若流水逝去,浮云落尽。蓦然回首,只有几缕思,几分愁,几声叹……
---劫是什么?
---劫是难,又是运。劫来时,不可避,只可度。何以度?靠你紧咬的牙,倔强的头,不死的心。我自横刀向天笑,劫未历,何来这等气魄!雷雨霁,彩虹舞,不经洗礼,何见美景!
第一章袭杀
一
九月十四。黄昏。
西出遂州城,六十里入太行山。
进山的官路沿易水河畔而修。官路狭窄蜿蜒,仿佛一条绳索,一条羁绊行人脚踝的绳索,使人不能痛快前行。
官路三十里处,有一座驿亭,朱漆斑驳,护栏已断,在及膝的黄草掩映下,弥漫着颓废。
小砂子站在驿亭外,白衣胜雪,长刀轻垂。
他的身材消瘦,消瘦如新竹,面色苍白,苍白如暮云,目光深邃,深邃如大海。
一抹狂风夹杂着尘沙,打在他的脸上,他却恍若不觉,依然沉静,沉静如石雕。
一只掉队的孤雁从驿亭上空飞掠而过,凄厉长鸣,鸣声如哭,它在为谁哭泣?
天尽头的夕阳,染红了湍急的易水,水色如血,是谁的热血在奔涌?
夕阳下,官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匆匆走来,一样的黑衣褴褛,竹杖在手,步履轻灵。
两人远远看到了驿亭外的小砂子,看到了他无鞘的刀,他的刀狭长如残月,乌黑如夜空,远远看去,闪烁着诡异的杀气。
两人停下脚步,前面那个矮壮的年轻人回头道:“师叔,你看到那个白衣人了吗?”
后面那人道:“当然,我又不是瞎子。”
年轻人道:“师叔,我看他在等人,不,是在等着杀人,他是不是冲我们来的?”
后面那人道:“管他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过去瞧瞧!”
在离小砂子一丈远的地方,两人并肩停下。
年轻人道:“兄弟,天色已晚,你在做什么?在这里看风景吗?”
小砂子道:“不错,我在看风景,看这深秋的暮景。秋色萧萧,你怎么不哭?”
年轻人道:“我为什么要哭?”
小砂子道:“因为在这萧萧秋色里,你就要看到鲜血,看到死亡。”
年轻人面色陡变,正要发作。后面那人道:“石头,你退后。”说着跨上一步道:“小兄弟,何必如此萧瑟,秋天,云淡天高,可以空旷胸襟,秋天,牛羊正肥,可以大饱口福。老夫一把年纪,还悟得出秋色情趣,小兄弟花样年华,总不该悲天悯人吧”。
小砂子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深邃的目光突然冰冷,紧紧盯住他的脸,他的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左额直至右耳,把他漆黑的脸斜斜地撕裂成两半,这是他殊死战斗的象征,也是他刀下余生的标志。
小砂子冷冷道:“你是莫十七?”
那人道:“不错。”
小砂子道:“你是丐帮执法长老、残面判官莫十七?”
那人道:“如假包换,正是老夫,我这张脸还是很好认的啊,不过老夫年纪有些大了,眼睛也有些花了,却想不起,看不出小兄弟是何方壮士。”
小砂子道:“我不是壮士,我只是一粒砂子,一粒卑微的砂子,但我会随风而起,刺入你的眼,刺痛你的心。”
莫十七道:“小兄弟,真会说笑话,你在这里等待老夫,难道就是为了说这几句笑话?”
小砂子冷冷道:“我等你,因为我要杀你!”
莫十七笑道:“呵呵,小兄弟,要杀老夫,总要有个理由吧。”
小砂子道:“我要杀你,因为有人出得起银子。”
莫十七道:“原来如此,敢问老夫这条命值多少银子?”
小砂子道:“不多不少,九两七钱。”
莫十七大笑道:“小兄弟,这玩笑恐怕越来越大了,你为了区区九两七钱银子,就要与老夫性命相博,是谁出的如此价钱?”
小砂子道:“你已是个死人,我可以告诉你,出钱杀你的,是一个孩子,他只有十三岁,这九两七钱银子,是他这辈子全部的自由,全部的尊严,这代价难道还不够吗?”
莫十七道:“孩子,哪个孩子?”
小砂子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反问道:“去年五月初八,你以结交不慎,屡教不改为名,把丐帮鄂州分舵舵主南宫山逐出了丐帮,对不对?”
莫十七道:“不错。这件事丐帮早已传书江湖,南宫山与我丐帮已不再有丝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