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四看也不愿看,虽然他面前的一条线是没有人的,可以看的清明。
古人讲究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般失去身体一块的都很抬不起头。魏家对护丁的规矩更是绝了,入丁前,需自斩手指一根,存于魏家,待为魏家尽忠死后,才能获得全尸而葬。
死留全尸。
这看似在古代一句寻常的话,又是多么难得。
今世的辽四并不喜欢发怒,都过了一辈子,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可鸦片战争,多么屈辱的一段历史。
如今鸦片枪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自己的面前,自己一个炎黄子孙,一个汉家血脉的男人,此生待梦看也好,待死也好,都不能,都不敢叫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
但使此生不为贼。贼者,国贼也。
站在台阶上,背对众人,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梦,一把利刀在召唤他的梦。那把利刀,骑兵的制式,长度一般,刀尖有一道细弧,能骑战,也能步战。从刀的外表记忆,那是一把很有神采的刀。
好刀。
命里的召唤。辽四有很强的感觉,那把刀一定属于他。
带着疑惑,皱着眉,辽四踱步进了大厅。
马上有人奉上茶来。
坐在大厅的首座,辽四缓缓喝起茶来。他品不来茶,也喝不出好坏,也不愿喝出细微的好坏。奉给他的茶一般都是最好的成品。
门外一声凄厉的叫声。
接着一阵骚乱,有人笑嘻嘻地喊,“晕过去了。”
不一会,校场又安静下来。
胡十三正昂首挺胸,在声色严厉地教训部下。与魏振的关系保证了他的副统领位置,但在辽四面前,他还不过是个奴才。
抛开这一切而言,胡十三本身是个很有气场的人,他震得住场面。
他喝一声,底下就无声了。
他抽抽刀,就有人腿打颤。
此一刻,他完全不是那个在辽四面前无耻胡闹的奴才了。
一个将军未必比得了他的气场。
胡十三未必有多少真才实学,但真的能压得住手下的兵。手下的兵也愿意为他效力。他有他的一套带兵方法。他的兵可以赌,可以嫖,可以抽大烟,可以恣意妄为,但就是要能打死仗。他给每个兵都按了个小旗在背上,看上去怪异地很。兵们聚在一起活像一堆日本武士。旗帜上写在各个人的爹娘名字,喜欢姑娘的芳名……
但凡他的手下被他聚集,出去干仗,都总是笑呵呵地。都能看到别人背上冒出的小旗,谁瞅谁都不顺眼。互相挖苦,那是常有的事。
胡十三武艺也差劲,只会个三拳两脚,在打仗时候,总是躲在队伍后面;亏得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却只是盯着前面人的小旗子,躲在后面喊,xx,你的女人让干上了,xx,你爹让人吐了口水……
他的兵还有吧啦几口鸦片再上阵的,抽完后的那精神叫一个冲动……
但胡十三有一样好,在打完仗,他总是吩咐手下把兄弟的尸首能搬的就带回去,烂的了就就地掩埋了。战后的他是最忙碌的,他好像忽然一样就记住了以前那些答应手下的事,并尽力一一办到。以前手下兄弟来求,现在兄弟来求,他还是那样懒懒散散地胡乱答应,就像没听到这回事一样,然后将他们一脚踹出门,搂着丑老的妓女继续欢乐。
跟过他很久的老兵们都知道。
一个别样义气的男人,胡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