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垂头丧气地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她今年36岁,但看上去似乎有四十出头了。眼睛两边已经出现不少的鱼尾纹,下颌的皮肤也已经松弛,头发虽然梳得整整齐齐,但是已经夹杂着缕缕白发。她这样过于苍老,或许是由于她心机太深的缘故吧。她虽然面色惨白,然而神情却并未显露出明显的恐惧。她的一双眸子显得深邃而阴沉,只要与她对视一眼,便会令人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味道。或许她至今仍认为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既没有杀人动机,也没有杀人时间,警方又怎么能够轻易使她夫妇二人入罪呢?
审讯由赵铁柱主持,子明老师默默地坐在旁边,今天是他主动要求参加审讯的。据子明老师说,多少年来,他虽然侦破过许多极其复杂的案件,但是像这样城府深厚的阴毒女人他从未见过,因此今天也想来领略一下风采。
赵铁柱尚未开口,周慧兰就拿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质问道:
“你们凭什么抓我?”
赵铁柱心中想道,这个女人果然不同寻常!自己犯下了谋杀罪,竟然还如此凶狂!他抬头看了那女人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们夫妇二人谋杀了你的养父,这就是你们的罪名。”
那女人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把遗产留给了保姆,我们杀他又有什么好处呢?要确定任何一桩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最要紧的就是看他有没有杀人动机。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那遗嘱是你们自己伪造的。”赵铁柱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纸,“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们写字台抽屉里那本收藏协会信笺的最上面一张信纸。当你们书写假遗嘱时,就在下面的一张纸上留下了笔痕。现在科学发达,只要将这留有笔痕的纸放到笔痕仪上,就可以清晰地显现出来。你看,这与你父亲保险箱里的遗嘱完全一样。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那女人似乎有点儿震惊,但她仍然不动声色地说道:
“关于那信笺,我完全不知道,也不想与你争论,谁知道你是从哪儿拿来的呢!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我们根本没有作案时间。据法医报告,老头子是13号晚上7点多钟死于碧水溪,而我们当时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外科病房里看望保姆林桂英,有很多人都可以为此作证。因此,我们并没有作案时间,你说我们谋杀,只不过是诬陷而已;而现在是法制时代,一切都要讲证据的。可是,你有证据吗?”
“你们于13号上午在《大富》车行租了一辆黑色雪弗莱,并于下午驶向碧水溪,将周志远接到城内。关于这一点,《大富》车行的老板与周志远家附近的一位农户可以证明。在你家中吃了晚饭后,你们夫妇二人联手将周志远淹溺在你家的浴缸中。由于你们已经事先从碧水溪中运回溪水倒在那浴缸中,所以死者体内各内脏的硅藻分布会令人误以为他是死于碧水溪。你们在将养父溺死后立即出门,到第一人民医院林桂英的病房,这样就有了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夜深之后,你们又驾着那租来的雪弗莱将老爷子湿淋淋的尸体运往碧水溪。这就是你们的犯罪经过。你们虽然思虑缜密,然而却忽略了一些细节:在你们租用的雪弗莱车内以及你家浴缸旁的一些缝隙中,我们找到了与碧水溪水流中相同特征的硅藻。这正是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可以看出,周慧兰听了这话就像挨了一记闷棍一样,刹那间乱了方寸。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她以不在乎的口吻说道:
“关于我们13号下午接父亲进城,这是事实。那天我丈夫在地摊上买了一件古瓷,因为不辨真假,所以请他来鉴定一下。以前之所以不曾说明,只不过是为了避免嫌疑而已,这也是人之常情吧。但是,父亲于当天下午4点多钟就离城回碧水溪去了,他的死与我们无关。至于那辆雪弗莱车中的什么硅藻,这是任何人也无法说清的。近几年时间里,那车曾经租给过多少人,又跑过多少地方,你们查明白了吗?您怎么能简单地认定那硅藻就一定是我们弄进去的呢?而至于我家浴缸周围缝隙中的所谓硅藻,那也不足为奇。因为我们取来碧水溪的水是为了养金鱼,而鱼缸是需要定期清洗的。我们一般是在自家的浴缸中清洗鱼缸,这就难免有一些鱼缸中的水会溅到周围。因此,您说的所谓证据又有什么价值呢?”
赵铁柱没想到这伶牙俐齿的女人竟然如此厉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子明老师见状,在一旁不紧不慢地问道:
“周志远的死亡时间是13号晚上7点至8点,你知道吗?”
那女人斜睨了子明老师一眼,反问道: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刑侦实验室的检查表明,他是在死前一个小时,也就是六点多钟吃的晚饭。”
“那又怎么样?”周慧兰仍然摆出毫不在乎的架势。
“可是,在死者的胃内容物中发现了尚未消化的鳗鱼。据我们调查,无论是在周志远的家中,还是在碧水溪镇的任何一家饭店中都没有鳗鱼。可是在你家的冰箱中,我们找到了一小段鳗鱼干。这就意味着,周志远当晚6点半钟左右正在你家里吃晚饭。饭后仅仅一个小时,他又如何能够赶到碧水溪去溺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