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般的殴车,只持续了五六分钟,可车厢里的女乘客们却都喊哑了嗓子。我于混乱之中,捂着耳朵竟也听得清楚,这些人翻来覆去就喊了一句话:“我的妈呀没信号!”
我听得憋不住笑,别说老妈,就是老爸也没头顶着天线啊。
在车门被撬开的一瞬间,乱哄哄的车厢里忽然安静下来,变得鸦雀无声。心惊胆颤的乘客们都远远地散开,定定地瞧着车门口,没一个敢靠近的。
这时候车外有人喊了两句山西方言,语速极快。我听不懂,正想找个当地乘客请教一下。却听车外又有人用标准的普通话喊道:“都下车,都下车!俺们是太行瘸龙帮,要钱不要命,劫财不劫色!赶紧都下车,不然放火烧车了!”
这回车里的乘客都听得一清二楚,可还是没人敢第一个下去。没想到这时车外竟又有人用生硬的中国英语喊了几句话,我也听个三分懂,就是翻译了一遍刚才的喊话。这样看来那第一遍喊的山西方言,应该也是类似的意思。这伙劫匪真他娘够专业的,打劫还带着翻译。
我往前和杠子对了个眼神儿,他冲我点点头,然后一脸猥琐地搂着那美女第一个走下了车。
俗话说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如今有人带了头,后面的人也就都跟着从车里鱼贯而出。
我拉着咋呼,走在最后。中国人就是这样,遇到这种事儿,没人愿意走第一个,也没人愿意落在最后。不过我和杠子倒不在乎,因为这种场面我俩经历的太多了。
记得那还是在上中学的时候,放学的路上时不时会遇到一些韩式小混混拦路要钱。其他的同学们要么乖乖交钱,要么免费领俩耳光。
我和杠子那会儿正处于我老大天老二地老三的状态,上学从来都面带冷笑身藏菜刀。特别是杠子,只要他一上学,家里人一日三餐就只剩下找菜刀和煮方便面这两件事儿了。所以对于那帮小混混,我和杠子的原则是:我又不是你爹,凭嘛给你钱花。我也不是你儿子,凭嘛叫你打。
于是,冲突不可避免。好在我俩生得人高马大,还都有股不要命的劲儿。虽然常常是以少敌多,倒也总能争个平分秋色。
有一次,我俩的英雄事迹惊动了一个常驻校外食杂店的日式大混混。这小子带了六十多号人,连堵了我和杠子一个星期。幸好我俩逃跑的本事堪称一绝,多次避过杀机。
然而人有失手,马有漏蹄。终于有一天,不小心跑到死胡同里。我和杠子回头一瞧,六十多人手持十八般兵器,张牙舞爪从胡同口狂奔而来,刀光剑影直晃得眼睛都睁不开。危急时刻,多亏巡二叔带着人及时赶到,才把我和杠子救了下来。
后来再回忆起当时的场面,就好像两片孤单的叶子在大海里准备迎接咆哮的巨浪一样,当真是十分的紧张和震撼。若不是我之前跟六叔念叨过这事儿,六叔不放心又叫巡二叔带着人找那大混混谈谈,我和杠子恐怕非死即残。不过当时我俩还真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害怕,满脑子想得都是如何施展凌波微步,虎鹤双行,克敌制胜。
现如今我和杠子虽然已经过渡到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阶段了,可像路遇劫匪之类的事情,仍旧不过是饭后甜点,或是郭德纲的相声。属于饱餐后拿来助消化,有空儿时用来找乐子的。
眼前这个什么瘸龙帮,看样子也正经历经济危机,总共不过才十几号人。一起上街的话,也就在中国能算个游行。这些匪徒的人数还不及车上乘客的一半儿。即便刨除那些呼天抢地找信号的女乘客,我们依旧稍占优势。只是我略一扫看,发现大多乘客都选择了低眉顺眼,任凭劫匪上车去搬取行李。
另外一边儿,还有两个匪徒。一个拎着马刀,一个撑着布袋。挨着个地向乘客们索要钱物,手机、钱包、首饰、手表全都在数。不过他俩倒也通情达理,叫乘客们把手机卡卸下来留着,只拿走了手机,看来是不想得罪移动和联通。
我和杠子对视了一眼,这是今天我和他第三次用眼神交流。这会儿他怀里那美女,正把脸深埋在他畸形儿的肱二头肌上,浑身颤抖个不停。弄得杠子的眼神也有些迷离,冲着我直放秋波。
我心里一寒,赶紧低头骂了句娘,驱驱晦气。又盘算着最要紧的就是那些倒斗的装备,尤其是雷管和那把短猎,决不能落在劫匪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