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不妙,赶紧加快速度,转眼就超过了杠子。杠子不知所以,还嘲笑我:“靠,鬼子你着急投胎啊?瞧你那姿势,屁股撅得比脑袋还高!”
我这会儿可没工夫搭理他,前面的小白和咋呼已经跟着毒龙钻进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小石洞。我脚下发力,一个冲刺。却听见身后的杠子妈呀一声,随即一阵风似的从我身边掠过,一头扎进洞里。我骂了句娘,心说这小子真他妈的博尔特。
等我几步赶到洞口,就听洞里回响着杠子悠长的脏话声。我心里一动,莫非这个洞是向下的?那可不能先把脑袋送进去!
想罢,我双腿一飘,这一招儿动作片儿里常有。就是某某人上车不走门,直接从窗子跳到驾驶座上。
我刚一进洞,就知道自己判断正确。于是双手抱住脑袋,找好角度,一路向下滑去。在我身后,早有一只红眼蜘蛛以陨石的速度撞在洞口上。轰隆一声巨响,洞里便没了光。
这一滑真是销魂,石壁光滑凉爽,既不咯得慌也不磨得慌。就像小时候坐滑梯一样,足足享受了两分多钟。随即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我一时没有准备,加上这水流湍急,猛地呛了几口水,才挣扎着顺流而下。
这一飘又是十多分钟,四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而且这水是越来越深,越来越急。最后我只能拼力保持平衡,想喊两声救老子的命都不能。
我心想哥们儿这是要成水鬼啊,水鬼好,至少比变成蜘蛛屎强多了。回头修炼几年,说不定还能去吓唬吓唬杠子。可转念一想,杠子这小子估计现在也成了水鬼了,妈的,一水不容二鬼,一会儿见了面非把他撵走不可。
我这么想着,意识就有些模糊了。猛地又呛了一口水,我激醒过来。急忙做临死前的最后挣扎,两只手四处乱抓。抓来抓去,还真抓到些东西。细细的,长长的,滑滑的,飘在水面上。我心说水草也行啊,只要能救命。于是五指收拢,肱二头肌带头发力,想要借力蹿出水面。
然而水草终究是水草,一抓之下,反而被我拉下了水。这会儿我已经没了意识,就觉得随着那缕水草,有什么东西拥进了我的怀里。我本能地一个熊抱,接着便随着那东西浮出水面。
四周依旧一片漆黑,除了水流的声音,别无它响。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大脑逐渐清醒过来。这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怀里抱着的这个东西,怎么好像是个人啊?!而且还是个女人,胸脯软软的,水草一样的长发腻腻地散在我脸上。
我靠,不是死尸吧?!
因为这地下河水超凉,所以我根本就感觉不出那女人的身体有无温度。情急之下,我胡乱伸手去摸她的鼻口,想探探气息。没想到手指头往她脸上一搭,刚一用力,就呲地一滑,带下一堆感觉像棉絮的东西。我又连摸了几下,棉絮越掉越多。等我再摸时,我靠,居然碰到了硬邦邦颚骨和松动的牙齿。我一慌,赶紧用手往外就推。妈的,手指一不小心就抠进了丫的眼眶里。空空荡荡的,果真就是一骷髅!
此时无声胜有声,我抬起一脚将这女尸踹到一边儿。却没想到用力反弹,身子在水中一顿的刹那,身后又撞上了一个女尸。这位更是热情,直接把脑袋搭在我的肩膀上,湿漉漉的头发都飘进了我的嘴里。
我赶紧拼命地向前游,可我的狗刨第一式刚起手,胳膊就不幸拍在另一个倒霉的脑袋上。此时我也顾不了许多,干脆按着那位的脑袋继续向前。不料这位身材娇小,一下钻进我怀里,竟是一个婴儿的尸体!
我刚要再次抛尸,早有十数个身躯围了上来,将我紧紧挤在当中。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黑暗的河水之中已经到处塞满了死尸。我置身其中,活就像个逛庙会的游客。人群熙攘之中,我不由自主地被人流水流带着,飘向那无边的黑暗最黑处。
我的神经只紧张了几分钟,随即便放松下来。首先我不用害怕被淹死了,有这些死尸挤着,就像被扎进了竹排里,真是不管波涌浪急,胜似闲庭信步。其次这些黑暗中的伙伴,那是相当地安静,连大气都不出。更不用担心哪个口臭,或者哪个放闷屁了。只不过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怀里抱着的这个婴儿好像正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我心里不禁疑惑起来,按理说眼前这种情形是不可能存在的啊。一来从没听说过太行山下还有这么一条奔流不息的地下河。二来这河里哪儿来的这么多的尸体呢?最后一个问题,这河要流向何处?我和这些死尸最终将到达哪里?难道下一站是,终点:地狱?
这时候我脑袋里忽然冒出另一个想法来:我是不是已经被淹死了,这是在阴河里跟着无数难兄难弟一起赶奔奈何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