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窗子的一角望着他,还没有来得及对他的无礼生气。就看见一个叛兵用剑直直刺向我,托马干将军极其利落地用长刀打掉他的剑,可随着扎西措一声短促的“小心!”,另一柄剑便从身后穿破了他的胸膛。这个暴躁的将军以惊人的力量反手砍掉了那名偷袭者的头颅。在杀死他人生中最后一个敌人后便从马上栽了下来。之前企图杀我的叛兵也被赶上来的扎西措杀了。扎西措将军挥动起长刀横扫起来,从敌军中打开一个豁口,并大声喊道:“敷升大人,先走吧!不然就走不了了!”敷升最后望了一眼扎西措,在飞溅的血水中扬起了马鞭。
马车飞速的穿行着前广场,我急躁于这广场怎么会这么大。以前从没有觉得穿过它需要这么久。杀气腾腾的景象让我曾无数次怀疑那是否是我常常玩耍的落满飞鸟的地方。我们是不是慌乱中闯入了另一个幻界。直到那些萨鲁的勇士们相继冲上来保护我,那些曾经总是将我放上他们肩头逗我开心的年轻将军不断战死在我的车前,直到他们带着温度的鲜血溅在我的脸上,直到我最喜欢的卡含将军带着插在他心脏上的短剑吃力地对我说:“帕瓦尔上神会永远保佑你的!我的公主!”我才真正地相信我们的萨鲁正在遭受着巨大的灾难。
马车一刻都没有停,只是间或被剧烈的碰撞。就在一瞬间,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匆匆与我告别,如此决绝。原来一个完好的活在这世上的人可以这么容易就死去,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所带来的恐慌。我突然开始担心敷升大人。
在我几乎感到心脏就要破裂的时候,敷升大人探进车来看我:“公主,让您受惊吓了。”
马车依然在飞驰,但比先前平稳了许多。我看到他的脸上甚至白胡子上都粘着血迹。
“没事了吗?”我问。
敷升大人点点头:“我们已经冲出宫门了。现在暂时应该是安全的。但是我们还没有离开王城。刚才卡含将军临死时告诉我现在城门都已经有敌军把手了。孩子,一会儿,我会想办法出去,我会说你是我的孙女,你一定不要说话。现在,我要找个地方换掉这带血的衣服,不然会遭人怀疑的。”
“您的脸上也有血。”我边擦眼泪边说。
他点点头:“我们先去维河边吧。”
马车行驶到维河边时,我没有下车,只是从车窗往外看,接着我惊叫起来,因为我正好看见河边漂过一具死尸。敷升大人惊慌地问我怎么了。我于是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并且跺着脚,尖声叫嚷起来:“我不想再看见死人了!不想了不想了!”我不知道嚷了多少遍。敷升大人赶紧驱着马车换了一个地方,并确认不会再飘来死尸或头颅的地方。并向我赔罪:“公主,是老臣的不周,让您受到惊吓了。”
我哭着说道:“我没事了,您快去把血迹洗掉吧。我不往外看就是了。”
我待在车里不停绞着手指,很快敷升大人便回来了。他那胡子又变得雪白雪白。我看到他换了衣服,还扎着一个头巾,像极了一个可爱的老农夫。不由笑了一下,敷升大人自己也笑起来,并且自豪地说:“公主,我在做您父亲的臣子之前,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夫呢。”
见我神色好转了些,便又说:“不要怕,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