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长荣道开始行进的时候,我问道:“为什么要从这边走,您确定这边会安全吗?”
敷升大人回应道:“叛军是从凌海关口打进王城的,我们现在走的是昌荣道,通往墨阳关口,离凌海关最远,现在所有的关口都已经被叛军占领了。相比较,走昌荣道应该是最安全的。你有什么别的建议吗公主?”
“没有,就按您的意思去做吧。母亲要我事事遵从您的安排不是吗?”我缩回到车里。
“王妃是急切地希望你能安全地离开这里孩子。”
“哦。”我没有精力再去说这个话题。因为我还没有逃离王城,不知道墨阳关我是不是能够安全通过。不知道命运给我的究竟是怎样的安排。也许,就在那里,我的生命也要落幕了。
看来战火真的还没来得及眷顾这里,昌荣道显得十分寂静。我一直恐惧地望着车窗外那些狰狞的巨石和山崖,它们的形状就像一群怪兽。还有那铮铮的马蹄声,在这样寂静的山道上显得非常突兀并且让人的心里不安的抓狂。似乎总是担心这响声会唤醒那些鬼怪尤其是引来附近的叛兵。我沉默地忍受着,我没有想到此后将每天担负着这样的隐忍,我将告别曾经任性的公主生活。我的世界已经离我而去了,那就是至高的地位以及尊贵的身份,那一切都是我的父亲萨鲁国王的宠爱赋予的。可是当时我甚至还不知道他的生死。我干脆捂上耳朵,可是那讨厌的马蹄声依然不断的从指缝钻进来。恐惧就像粗大的藤蔓植物已经缠绕上咽喉,我感到窒息。就当我决定不顾后果地命令敷升大人将马车停下来时,车子竟然明显地缓慢了下来。
我还没有来得及询问,敷升大人便转身用极其郑重且低沉的声音对我说:“公主,前面就是墨阳关了,如果卫兵不检查车厢,你千万不要说话。一旦要求检查,如果卫兵问你,就说我是你的祖父。问你干什么去,就说随我到纳塔尔去拜访我的朋友。你要开心地告诉他们这些,让他们误认为你确实是因为要出行而兴高采烈的孩子。”
我更加紧张了,一边拼命记着他说的话,一边极其不安地问:“怎么会问我?不会问我吧?”
“但愿他们不会注意到你,可有的时候,为了确定事情的真实性,他们会向孩子发问。”看我已经开始发抖,他便抚摸着我的头安慰道,“不要这么害怕,孩子。好在你不是王子,他们往往更谨慎的是男孩儿。现在,安静地坐在车里,不要朝窗外看,尽量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知道吗?”
他后来这番话引起的我的一丝不快将先前的恐惧感冲淡了一些。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马车开始平和地行驶,敷升大人竟然哼唱起农田上的歌谣来:金灿灿的我的麦田金灿灿的我的财富我要将你们幸福的收割世界从此又多了一个富翁绿油油的我的庄稼绿油油的我的生命……
不得不承认他唱得很好,很像他自称的地地道道的农夫。我几乎要误认为自己真的是农夫的孙女,要随着祖父去探望他的好友。多么幸福的事情,如果我未曾生养在王族中,就不会遭遇这样的逃亡了。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喂!什么人?”有人在外面喊道,大概是关口的卫兵了,我想。
“可以放行吗军爷?我们是去纳塔尔的。”傅升大人说。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已经快要停止了。
“到那里去干什么?现在无论是谁都不能放行。”一句话还没说完那个人便粗鲁地打开了车门,“这孩子是谁?”
“我的孙女,军爷。”
这人的脑袋朝左边歪歪又朝右边歪歪,皱着眉嘟着嘴不停打量我,样子很是讨厌。我沉默地盯着他。
“这孩子怎么这样看我?”那人问傅升。
“因为您一直在打量她。这孩子很孤僻,请您原谅。其实她今天很开心。”傅升大人说着竟然将一个金币趁势塞进他手里。
“可以放行吗?我的朋友已经在纳塔尔备好了美酒,我实在不想让他失望。”
那人将金币握了一下说:“嗯!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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