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齐真本来就看不起没有修行僧的崇圣寺,又早就被执念迷惑,认定崇圣寺和点仓派勾结在一起,以为一缘方丈在装腔作势,本想出言呵斥几句,揭穿他的真面目,却看见杨鹤站在点仓派一边,不由心中一惊,暗道:“莫非铁衣道长没能拿下这个小儿?居然让他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
董齐真心中明白他自己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无法突破铁衣道人的防守,而杨鹤却能做到,这令他实在无法相信。
虽然没有正面见过杨鹤的容貌,他却听手下说起过,而杨鹤背后的上清剑也是样式独特,在修行界中鼎鼎大名,是灵宝派弟子的标志,很容易就被他认了出来。
杨鹤见董齐真盯着自己看,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抖擞精神上前拱手道:“董上师,这两天来承蒙你的照顾,一次次派人来对付我,不知我又犯了什么戒条,有什么取死之道吗?”
想来是杨鹤身后背景太厚,董齐真缓和了语气说道:“当然不是,本教与上清灵宝派无冤无仇,又怎会要杀你。我的本意不过是想请你不要出手干预此事,这是我教和点苍派之间的恩怨,与他人无关!如果杨施主能就此放手,本人感激不尽。”说完双手合十对杨鹤敬了一礼。
杨鹤早已认清此事中的是非,又怎会被他这几句话所打动?上前还了一礼说道:“董上师,你这种说法在下不敢苟同。早在你们出手毒害广荣禅师之后,此事就不只是你们和点仓派之间的事了。此乃魔道手段,绝不容姑息,在下身为灵宝派弟子,对此事绝不能置之不理。”旁边点仓派崇圣寺的高僧们齐声称是。
董齐真眼光透出厉色,盯着杨鹤说道:“是广荣贼秃多行不义,我不得已使出这种手段。这也是广荣他命中该绝,被贪心蒙蔽了神通,否则以董杰那点修为又怎么能杀得了他!”他没发现身后的董杰听了这话脸上显出一丝异色,却被杨鹤捕捉到。
董齐真对这种不识抬举抬举的行为很失望,但是对杨鹤的介入并不担心。此时此刻他仍然不相信杨鹤能以自身实力打败成名已久的铁衣道人,还当是铁衣道人自己出了些意外,被杨鹤侥幸胜过。他又怎会想到杨鹤有一身惊世骇俗的至宝奇珍?
杨鹤也不对董齐真客气,指责道:“你这个人就是想当然,心中充满恶念,以你恶人的目光看到的自然全是恶人恶事,随你扭曲捏造。”
董齐真感到自己受到了冒犯,怒道:“混账小子,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你对人心还抱有希望,实在是太天真了!这里哪里有你这个后辈说话的地方,退下!”
杨鹤对他那声“退下”充耳不闻,笑道:“你走过的桥虽多,看过的美景却未必比我多;吃过的盐虽多,吃到的美食却必定比我少,对此我还是很有信心的。”这话说的风趣,殿中高僧们听了也微微露出笑容。
杨鹤又指着一旁巨大的佛祖金身塑像说:“你看,佛祖历经亿万劫数,看穿了三千大千世界的本质,他还在劝人向善。而你一辈子看到的恶只是人世间的一小部分,却因为看不到善而否定善的存在,不过是井蛙之见而已。”
众僧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董齐真身为佛门中人,毕竟不能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声称世间无善,只能敷衍道:“我不与你做此无聊的辩论,你以为你两句话就能为广荣开脱,简直妄想!”
杨鹤知道董齐真本就理亏,乘胜追击道:“广荣禅师根本没有贪图宝经,当时宝经飞升,你也看见了,蒙蔽你的不是广荣禅师的幻术,而是你心中的贪嗔痴三毒大敌。再说了,哪怕你得到了宝经,极乐世界也不收你这等人。”
董家自从初代家主董伽罗之后没有飞升极乐之人,杨鹤这么说正好打中董齐真的要害,董齐真不由问道:“为何不收我?”
殿中所有人听到此处不由屏息凝神,唯恐错漏了一字,他们都知道杨鹤出自上清玄门正宗的灵宝派,对更高一层世界的了解远胜于普通门派。
这种事并不是秘密,杨鹤解说道:“飞升极乐对心性的要求极高,密宗比其他佛门宗派要求低一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要求。我打个比方,假如世间只有十人,那么其中必然包含一个极善之人、两个善人、四个普通人、两个恶人和一个极恶之人。极乐世界只收极善之人,核心的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善!像你这等恶人是无法飞升极乐的。甚至有可能宝经就是因为被你看见,感到了你的恶念,所以才飞走的。你坏了广荣禅师的佛缘,却倒打一耙,真是好生没有道理!”
杨鹤话音一落,众僧皆称善,唯有董齐真面色铁青,捏紧双拳,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