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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在张灯结彩的生活区里晃荡。
路边的电话亭像个仁慈的长者,接纳一个个传送千里的问候与祝福,幸福就像水一样在那条电话线上流淌,蜜一样流进两端的耳朵、心房。
一张新卡,一个女孩还排队等候的电话亭。
我倦靠在电话亭的玻璃墙上,号码已经按到只剩下最后一个2,我的手指还在犹豫地颤抖着,按是不按。按下,听电话的是谁,爸爸,还是妈妈,还是每年初三就来看我的姥姥?不按,那一端有没有人都不知道,是谁都不知道。
节后的人们喜欢这样打招呼,打电话回家了吗?
我该怎么回答?
打什么电话回家,我当初是老爸骂滚出来的,他早就没我这个儿子了,我一辈子也不打回去。他妈的这种是人话吗?
怎么会不打呢,除夕就打了,打了半个小时呢,花了我n多大洋,但是值得,听到家人的声音,就像在一起过年一样!我也想这样回答,但是我有必要这样说谎来打肿脸充胖子吗
我需要打吗?我需要打吗?
我闭着眼睛按下了2。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喂,姥姥的声音,混浊地沧老,柔弱地慈祥,像一阵催开百花的春风,从我的耳边送达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