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女孩却没有走远,踯躅片刻径直向院内另一侧厢房奔去,猫一样轻快的身形,几乎没在初升的骄阳下落下影子。
这个人还真奇怪哎,终日门窗紧闭,又不出去,不觉得闷么?
女孩在心里嘟囔着,轻轻将虚掩的格窗撬开一道缝。可眼睛分明还没适应黑暗的环境,看去除了乌漆抹黑就是乌漆抹黑。
怎么一点看不见,这间最破的屋子不该封闭得这么紧实啊?
女孩不甘心地向前凑去,使劲张大眼睛。看情形,是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挤进去。
“啪!”格窗被突如其来的张力撑开,震了几下又弹回来,正好落在那急得沁出细微汗珠的小鼻子上。
“哎呦!”声音脱口而出,女孩脸色一变,急忙掩住口缩到窗下。
可窗棱似乎故意戏弄她般,吱――拖长声音落回到原先虚掩的位置。
完了完了,这么大的动静,一定被发现了!现在跑么?不成,这么大的院子就我一个人,一看便知是我在偷窥了。可不跑,等会人家出来,肯定免不掉一顿责问。到底是跑还是不跑?
罢了罢了,这里是我家,他难道还敢打我不成?焦灼半天,女孩索性心一横,抱着手候在窗下,看脸色分明还是心怯,黛眉轻蹙,一双明亮的眼不停顾盼左右,生怕爹或是娘突然不知从什么角落冒出来。轻薄的晨雾带来海的气息,在曙光中淡去,拂过少女碧蓝的衣衫,留下润泽的印迹。
可等了许久,紧闭的门内毫无一点动静。
怎么还没人出来?难道睡沉了没听见?
女孩重又站起身来,贴近格窗听了半天,确定里面的人还未醒来,干脆直接打开窗户,探进头去。
可漆黑如墨的屋内,只有窗口探出的那双眼睛是唯一明亮的。
为什么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他躲在屋内是故意不照光的么?难怪那张脸白得人,可还是很好看啊!
一想到那张俊美得如画中人的脸,少女脸上浮出两朵红云,不能自已地流连在原地。看神情,即便看不见,这样想着心里也是美的。
“你要偷看我到什么时候?”幽幽的声音从黑暗中飘出,带着鄙薄的口吻。
啊,还是被发现了!女孩惊慌地回转头,把脸埋进手里。
黑暗里的声音并未因此而停止,出口已有些愠怒,“这几日你一直偷窥我,当我不知道么?一个女孩儿家这样做,难道爹娘没教你廉耻?”
仿佛是受到莫大的羞辱,女孩紧咬嘴唇,眼中隐隐泛出泪光,一扭头跑了几步。应该是被最后一句话激怒,女孩忽的又折回身子,径直把紧闭已久的门轰然撞开。
倾泻而入的光芒下,黑暗一触即散。而独自在永夜中落寞已久的林云,也猝不及防地被光芒刺中,阴鸷的脸因为惊愕而舒展开,默默注视着那个明媚的身影。
“这里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过来?还有,要说偷看,明明是那天在海滩,你先偷看我!你说,你倒是为何要偷看我?”说完,仿佛勇气用尽,女孩捂住脸嘤嘤地哭出声来,口中还是忍不住委屈的喃喃,“还说……还说我不知羞耻,还不是因为,因为你长得好看,我才想多看几眼……”
呵,就是这么一个简单而纯粹的理由啊!我真是笨啊,那样一双干净的眼眸中,又怎会有杂质呢?那日在海滩,我不正是被这样纯粹的眼睛所吸引么――和我完全相反的眼睛。
冷郁彻底消散,眉眼恢复画中人般的妩媚,林云欠了欠身,扶起已经哭得像泪人一样的少女,“是我错了,我赔给你吧,你想要什么?”
“真的?我最想知道外面的事,你能说给我听?”女孩抬起头,眼中还含着委屈,可就在接触目光的一刹那,忽的像看见爱物般破涕为笑,“呀,你笑了,真好看!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林云尴尬地笑笑,思酌片刻道:“让我说么?还是给你自己吧。借白绫一用。”说着,抬起右手在虚空中一扯,流云飞瀑旋即从女孩的袖筒里跃出,顺着他右手牵起的方向铺展开。左手轻轻抚过缎面,五彩斑斓的画面沿着手指的挪移悄悄凸显出来――
葱茏的山林中,一条清渠湍湍流过,绵延至密林深处。一根根结实的圆木顺着河流而下。三五人喊着整齐的号子,接过漂来的圆木,抬上河滩堆砌成简陋的小屋。不远处,还有几人在河边洗着衣裳,为了打发无聊,哼起不知名的小调,看衣着装扮该是女子。嘹亮的号子声惊醒了在林中小憩的鸟蝶,可它们随即又被悠扬的歌声所吸引,围绕在姑娘们身边翩翩起舞……
“看那看那!”女孩眼睛瞪大许多,指着画面中两个抬着圆木停在半空中的人,兴奋地大叫起来,“他们会飞,他们有翅膀,多奇妙啊!”
“是么?那该是羽族人。”林云扫了眼白绫中的景象,不禁也有些诧异。羽族,不是一直依附于屹立千年的苍霄木,凿洞而居么?什么时候开始飞落地面,自力更生了?
“晴儿,你在哪?”屋外忽然传来女子的唤声。
“呀,娘叫我!”面色一惊,女孩蓦地收回流连的目光,旋即转向门口,停了停,又回过头,“我一会儿就回来,你等着我啊。”但看见林云点头,立刻露出明亮的笑容,小鹿般欢快地跑远。
“娘,我在这里。”晚晴直直跑出小屋有段距离,才叫住那个仍在到处搜寻的身影,“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好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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