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丁向洲和赖晓手提着肩背着大包小包赶到五桂桥车站,急着买了车票,坐上直达县城的大巴。一路上,丁向洲问这问那,颇有兴致。赖晓耐心地一一作了讲解。到了县城的汽车总站,还得转乘回小镇的中巴。
去售票窗口买票,胖胖的中年女售票员告诉赖晓车子马上就要发车。赖晓问丁向洲要不坐下一班车?丁向洲说能走就走,一边把钱递进窗口。胖售票员懒洋洋慢腾腾地收了车钱扯了两张车票甩给丁向洲。丁向洲把头支在小小的窗口问车停在哪个位置。胖售票员漫不经心爱理不理地斜了一眼丁向洲,见他不象本地人的样子,丢出一句没眼睛吗自己找去。丁向洲向赖晓耸一耸肩,做了个鬼脸。赖晓无奈地笑着催促快走吧。
赖晓和丁向洲小跑着找到中巴,手忙脚乱地上了车。还没等落座,一张脸转过来笑嘻嘻地对着赖晓:“你回来了,赖晓。”赖晓一瞧,原来是自己的二叔,二叔手里端着一杯酽酽的浓茶。赖晓站起来,很惊讶地:“二叔,是你!今天你上县城来了。”二叔说到县城来办点事,眼珠子却落在丁向洲身上。赖晓手指着丁向洲说:“这是我同事,丁向洲,小丁。听说我要回来收稻子,想来体验一下农村生活。”一边给丁向洲递个眼神,一边把嘴支在他耳朵旁边压着嗓门,语速很快地告诉丁向洲那是自己的亲二叔,父亲就只这一个兄弟没有其他的姐妹。丁向洲会意地直点头,说自己想来看看。二叔突然提高嗓门大声地说:“是大城市里的人吧?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觉得我们农村什么都稀奇吧?”全车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二叔。二叔直直腰板,眼睛顿时似乎大了起来,脸上也泛着光彩。赖晓很不好意思赧赧地看看丁向洲,笑笑。丁向洲倒不以为意。
“你妈前两天还说你要回来。”二叔的嗓门还是很大,声怕车上的人听不见,“我还不相信。跟你二婶说未必城里人还想着现在农忙要收稻子给你们放假。嘿嘿。”赖晓瞅一瞅丁向洲,脸都红到了脖子,赶紧埋下头。只听丁向洲说:“好像是吧。”二叔睁大了眼,象发现了新大陆,喃喃地对着他旁边座位上的人说:“真是这样啊。大哥,社会真是进步了,现在农村和城市也平等了。”旁边的老伯不住地点头,说是啊是啊社会进步了。赖晓看看丁向洲,两个人相视一笑。
赖晓问:“二叔跟二婶身体都好吧?”二叔高兴地回答都好都好,然后主动地说你爸和你妈身体也都好。赖晓很高兴,说那就好。之后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好,二叔也不说话了。赖晓看看丁向洲,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中巴经过县中时,赖晓告诉丁向洲那是自己度过三年美好高中时光的学校。丁向洲饶有兴致地探出车窗,很是看了一会儿,车开过了还回过头去睢,说:“这学校肯定不错。”赖晓告诉丁向洲这是全县最好的中学。丁向洲很钦佩地看着赖晓:“你这么棒呀,能读全县最好的学校!”赖晓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不能这样讲。丁向洲就说本来就是嘛。
二十分钟后,中巴到了小镇。赖晓和丁向洲等二叔先下了车。二叔争着要提丁向洲肩上的包。丁向洲说自己能提,让二叔不用帮忙。二叔嗔怪地说,他有的是力气你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忙。农民豪爽纯朴的品质展露无遗。丁向洲不住地说:“二叔,那让你受累了。”二叔笑着看看赖晓,说城里人就是客气就这还说让我受累其实没啥。赖晓赶紧让丁向洲把肩上的包给二叔。
一出小镇,眼前就是大片大片金灿灿的稻田。沉甸甸的谷穗垂下去,一看就知道又是一年好收成。三三两两,有些农田里有人正忙着收割稻子。基本上是用很原始的农作方式,先用镰刀割倒稻子,然后收集在一起放打谷机旁边再把稻穗上的谷粒脱下。有用较原始的脚踩打谷机,也有用电力带动的打谷机。都很落后辛苦。
“二叔,今年收成不错啊。”赖晓高兴地说。二叔很自豪地说就是就是,几年都没这好收成了,今年风调雨顺,收成当然好了。丁向洲也很高兴地看着眼前这一派丰收的气象,说丰收啦真不错啊。赖晓瞟一眼丁向洲,说你知道什么呀你这是顺口打哇哇。丁向洲嘿嘿干笑两声。二叔责怪赖晓不对,说小丁说得对这是眼看见明摆着的嘛。这下赖晓倒不好说什么了。
一路上碰到村上很多人,二叔不停地打着招呼,大声介绍丁向洲,说这是侄女从省上来的朋友,声怕村民听不见似的,弄得赖晓极度的难堪,恨不得把脸赶紧抹下来藏衣兜里。村民丢下手里的稻子都好奇的看着丁向洲,热情地跟丁向洲和赖晓打着招呼。
还好赖晓的家离小镇不远就三四里,十多分钟后就到了家。赖晓的家位于一个约270°扇形的山坳里,正好山坳的口子上。这儿是典型的丘陵地貌。屋后是一座小山,屋前是分布着大小不等的水田,三四十米开外又是几家村民的房屋,房屋背后仍然是紧依一座座小山,山是养眼的苍翠。依着四座苍翠的小山总共不过八九户农家。水田与水田之间镶嵌着弯弯曲曲的田坎,田坎三三两两的散落着些蔬菜或者红薯。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多,家里的门紧闭着。拴在猪圈旁边的狗见了丁向洲和赖晓汪汪地叫着。二叔一把拉住拴够的绳子,大声地吼着:“不准叫!狗东西,白喂饭了你,自家人都不认得了嗦。”赖晓问二叔是不是爸妈串门去了。二叔说应该不会,早上经过门口时你爸妈都没说要到哪儿去,这个时间可能还在睡午觉。话音还没落,门就拉开了,原来赖晓的妈妈听被狗叫声吵醒了下楼来看。
“大嫂,你看谁回来了?”二叔问赖晓的母亲。母亲笑着说是赖晓回来了,眼睛看看丁向洲,丁向洲向赖母笑着点点头,问侯道:“伯母,你好。我叫丁向洲,赖晓的同事。”赖母很高兴的样子,赶紧让三个人进了屋。落了座,打开落地扇,倒了茶水,赖母说:“天这样热,怎么不在镇上待到太阳偏西天凉快一点再回来。”二叔咕咕噜噜地喝下一大盅凉白开,用手一抹嘴,说:“这怕啥。回来时一路上好多人都顶着烈日在收稻子呢。我们是农民还怕这,是不是,赖晓?”赖晓点点头,说就是。赖母白一眼二叔,说咱晒惯了是不怕可人家小丁可是大城市里人哪受得了这苦。二叔嘿嘿地笑说自己没往这想。丁向洲连称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