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雅梅的家,不,准备地讲应该是娘家,也就是丁向洲的家,位于成都s大的竹林村。竹林村是s大教职工的住宅区。竹林村十六幢二楼三单元的一套三居室就是丁雅梅的娘家。
丁雅梅虽然早就出嫁,但娘家的门钥匙一直是随身携带。当天下午掏出那把随身携带的门钥匙开了锁推门,一进屋刚好碰见丁母睡了午觉起来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柠檬茶。
丁母是成都s大物理系的教授,六十二岁,退休两年了,有些时候还被请回学校给学生上上课。见过丁母的人不用说就能看出丁母是做学问的大学者,书卷气极浓,慈眉善目。
丁母睡午觉的习惯已经好几十年了,无论碰见任何情况都雷打不动,所以保养得极好。现在的丁雅梅就是丁母年轻时候的翻版。丁母每次午觉起来,都会喝上一杯自制的柠檬茶。这自制的柠檬茶就是把新鲜的柠檬切成薄片,连同冰糖放在罐里,然后搁过三五天,等柠檬和冰糖充分发酵,再取出来兑温白开喝。每天午觉后喝上一杯,用丁母的解释是既提神醒脑,还能润喉止咳化痰,也能使皮肤极有光泽和弹性。
丁母呷了一口柠檬茶,把杯子放到沙发旁边的茶几上,看着丁雅梅问:“雅梅呀,今天你不上班?”丁雅梅是成都口腔医院的牙科医生,上班时间自然与那些企业单位的不一样。“这几天我都轮休。”丁雅梅在丁母对面的沙发上坐好。“那你该把小鹏一起带来呀。我跟他外公都念叨几回了,小鹏有三个礼拜没上这儿来了吧?”小鹏是丁雅梅两岁半的儿子,十分招人疼,平时由丁雅梅的公公婆婆带着,现在已经上幼儿园了。没上幼儿园时经常在外公外婆家呆着。
“昨天下午小鹏的爷爷上幼儿园接他时,就开始闹着要上动物园看老虎。可能是他的小伙伴去过动物园,他眼红了呗。今天早上一大早七点钟还不到就把他爷爷奶奶吵起来了。”
“是该带小鹏到处看看。两三岁的小孩这个阶段对什么都好奇得很,现在大人就应该让他多增长些见识。雅梅,今天不是不上班吗?咋不一起去?”丁母问。
“几个星期没回来看你跟爸爸,来看看你俩老人家呀。女儿想你了呗!”丁雅梅在自己母亲面前,偶乐会象小时候那样撒撒娇。话音未落,脑子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并不在家。“爸爸呢?怎么没看见他?还在睡午觉?”
“吃过午饭就出去了,说是到望江公园和几个老同事下下象棋。”丁母端起杯子喝着柠檬茶。丁雅梅看出母亲脸上流露的丝许不满,开导母亲:“妈,爸爸下象棋好呀。下象棋能够活动大脑,总比他呆在家什么都不做要强吧?”
“不是不好,我也没反对呀。这段时间,你爸经常到公园下象棋。我告诉他让他那些老伙计到家里来。可他不愿意,还说我亏我想得出。”
“妈,你想啊,爸到公园下象棋那才有下棋的气氛。在家里,爸的那些老伙计会觉得不方便。还有,如果在家里来吧,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但时间久了,妈妈你本来也是喜欢清静的人,你受得了?”丁雅梅从沙发上站起来,在母亲身边坐下。
丁母拉着丁雅梅的手,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睛,眼神里透出一些失落:“雅梅呀,妈妈退休在家,是越来越觉着冷清。你爸爸去公园下象棋,其实我也知道,他是在家闷得慌呆不住。前一阵吧,小鹏在这儿,家里多有生气呀,热热闹闹的。这一阵子,小鹏上幼儿园了;你爸爸也到公园下象棋;你弟弟向洲呢,这好长一段时间也不怎么着家。这不,一出差就半个月,昨晚十一点多才到家吧,睡醒了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走的时候招呼也没跟你爸爸和我打一个,什么时候走的我们都不知道。今天是周末也不用上班,不知道向洲他这段时间都在忙些啥。”看来丁母对丁向洲这段时间的表现确实有诸多不满。
丁母继续向自己的女儿述说:“人这一生,短短几十年,二十岁出头以前主要就忙着学知识,长本领;工作以后吧,得忙着事业;结了婚生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家庭,还得操心家务和孩子的教育;等孩子们大了,他们也要忙自己的工作,我们呢,也就该老,退休。总觉得生活突然少了很多东西,心里头总显得空落落的。雅梅,你说这人生真还挺没意思的啊。”
丁雅梅听了母亲的唠叨,才发现母亲原来这样孤独,鼻子有些发酸,后悔平时自己太少时间关心父母亲。此时此刻深深体会到了母亲失落的心情。“妈,以后我和周天恺会经常带着小鹏回来看你和爸爸。”周天恺是丁雅梅的丈夫。
“雅梅呀,是妈妈太嗦了。”丁母稳定稳定情绪,拍拍女儿的手:“其实呀,每个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你也一样。妈妈知道,你们也得忙自己的工作和事业。不要担心你爸爸和我。家里这阵子有点冷清,突然就有些空落落的。雅梅,放心,你妈妈好着呢。”
“妈妈,要不你跟学校那些退休的叔叔阿姨扭扭秧歌跳跳舞打打鼓什么的,下午跟爸爸一起到公司下下象棋。挺好的嘛。”丁雅梅给丁母建议。
“你让妈妈去同这些老头老太太们跳舞,我可真没办法习惯,别扭。哦,对了,雅梅,妈妈一直忘记问你。向洲出差前就给我提过,他说他要从家里搬出去跟同事租房子。向洲给你说过这件事没有?”
丁雅梅第一次从母亲口中听到弟弟丁向洲要出去租房子的事,但她并不意外。丁雅梅在心里揣测,弟弟的那个要一起租房子的同事大概应该就是中午才见过一次面的赖晓。可应该也不会这样快呀?母亲大概想不到儿子嘴里的这个同事是个女的吧。想到这儿,丁雅梅不免在心里暗暗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