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如此沉重,以至于他不自觉地微微地弯着腰,感到一种难言的疲惫。
如果,如果自己一到家就把自己准备考研的事情告诉父母会怎么样呢?还会有这门婚事吗?如果自己拒绝呢……
他脑中一连串的转念,而每个转念的缝隙里,都挤进了母亲的面容和期待的眼睛。
我该怎么办啊!
他举头向天: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啊!
如果自己不是哥哥,是弟弟呢?自己还会有这种为难的情绪吗?
这次回来,最明显的感觉,就是父母的日渐衰老。母亲且不必说,父亲头上的白发一天天增多了。一方面是母亲的病,另一方面还要为家里操劳。日子,对于他的父母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负担啊!
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了,难道自己不该为父母分忧么?难道自己不该为父亲减负么?难道自己不该为弟妹着想吗?
可是难道,为了这些,就……就放弃自己的理想,让导师失望,并且,唐突地见那个镇长的女儿吗?
她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无关的。而且对于这样的人家的孩子,他一般是敬而远之的。但凡靠才华和自己的努力上进博得大家的认可的孩子,心里总会有一份更为高傲的自尊,和不肯弯曲的自视。人格在他的心里是重要的,是生存的根本。钱财,权势,那些人们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丝毫不在他的眼里。
无关乎这样的人是不是受欢迎,是不是有可能“成功人士”。潘岳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至少,他年轻的时候就是。
再说,镇长,这样的家庭,竟然也算高门深第吗?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冷冷的不屑。
不过,如果违拗母亲的意思,恐怕老人家会伤心的。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和那个女孩子见一面,至多跟她说明自己的情况,然后,大家各奔前程也就是了。这样,既可以令卧床的母亲安心,也可以不辜负王老太的邻里之谊了。
他想到这里,拿定主意,无论如何为了理想还是要争取一下子的。一边是自己的理想,一边是一份自己没有任何意向和感觉的婚事,虽然有父母和弟妹在心中的位置和重量在起作用,但是自己至少应该可以恰当地处理它。
毕竟是老大啊!许多事情不得不考虑。他想到那个从未谋面并且丝毫也不了解的女孩子。也许,我只有说道歉了。
他想。
他,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