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救出我的孩子,让他逃出这个世代贫穷痛苦生活的轮回。那天夜里,我回到出租房,我的双手再没离开过我的腹部,肚子毫无动静,但我能感知到另一条小生命与我之间的对话,清晰却遥远。那个夜里,我把我的身世连同我的委屈、难受全都告诉了他,请求他的原谅、成全。那一夜,我意外地没有梦见你。连想你一下都没有。第二天,我起了个早,到歌厅去请假。主管是个女的,三十岁不到。她看一眼我手里的化验单,给我批了七天的假期。她低着头一边写,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休息一星期足够了,有的只休息一两天就回来上班了。没事的。”她身边那么多歌女,这种事她一定见多了。离开她时,她把我叫回去,递给我一瓶避孕药。她说,“自己要留个心眼,碰到不肯戴套的男人,上床前吃颗药,以后会少吃些苦头。”
我谢了她,我不想拿她的避孕药,我说需要的时候,我会自己去药店买。她说,“你拿去吧,反正我也用不着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用不着,是因为她再也不会怀孕了,因为打胎次数太多,把她的子宫刮坏了。这样的事,在歌女之间经常会传来传去。女人之间在私底下里不断交流着经验,但仍然有女人吃尽苦头。
我又一次走进医院,找到那个妇科医生。医生已经不认识我,她让我在她身边坐下,低头看病历卡时,看到她自己昨天写下的字,才想起我昨天刚来过。
她问我要了化验单,看完结果,是阳性。抬起头问我,“要还是不要?”我说,“不要。”
医生低下头去开做手术的意见书。
我问她:“今天能做吗?”
她头也没抬,说,“能,但要等,前面已经有几个人在等了。”
“你要药流还是人流?”医生又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