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种事在中国农村有很多,我赞同他的看法,这种事不止局限于农村,在所谓的文明城市里也屡见不鲜。他问我,准备怎么写,我说如实写。他央求我别写了,自己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几年了,不想再给儿女添麻烦了。我严肃的回答老人,不可以放纵他们了,他们必须改正,要制止这种现象在蔓延下去。
这时推门而进的另一个老人朗声的重复了我的话语。经过胡恩的介绍来者就是吴书洋。吴书洋没有坐下去的意思,感激的望着我,澎湃的抨击着这种残酷现实的残忍。他已经恨到了极点,假如他有一把枪,有足够的子弹,他会打死所有不敬不孝之人。
吴书洋邀我到他家里吃顿便饭,我看他是个性情中人,不便拒绝,就随着他去了。我们两老一少就着一盘花生米、一盘青椒炒鸡蛋、一盘咸鱼、一盘红椒炒豆芽,一杯接一杯喝着本地酿造的高度数的劣酒,不知不觉我醉了。当夜我留在吴书洋家里过夜,第二天一大早,报社接我的车来了。我偷偷的在胡恩的口袋里塞了四百块钱后,上了车,走了。
回到报社后,我用四个小时写好了那篇报道,名曰《忘了恩情的那些人》。这篇报道登载在第二天报纸的头版头条,引起了一片轩然大波。几天后,我得到了好消息,忘了恩情的那些人懂得了恩情。隔了一天,我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何艳丽给我来了一封信,信中除了对我感激了一番,最重要的是说他男友已经和她去了苏州,两人准备在那找工作,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我第一次‘办事’的圆满成功得到了主编的赞许,同事的羡慕,朋友的表扬,这使我全身心的称心如意起来,忘记了开始时的那些不愉快。
“紧急!紧急!现在谁手头上没有事?跟我一起去现场?又有一个女学生跳楼自杀了。”管丽芳喊着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我第一个站起来望了过去,接着刘星也站了起来,这时工作间里就只有我们俩。刘星正在赶稿子,只得由我披甲请战。管丽芳没来得及给我打招呼,转身跑开了,我紧随其后。车已经在报社门口候着我们了。我们上了车,司机启动了引擎,风驰的向出发地点飞去。
在车上,管丽芳开始向我陈诉。一个月前,一个富家少女在自家的浴池里割脉自杀了,放了满满一浴池的温水,多经验老道的自杀啊。女孩死后,警察在她的电子博客中发现了她写的遗书,遗书中说她厌恶了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值得她们生存的东西,她们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抛弃这个世界到另一个空间里生存,是她们‘死亡一族’最明智的选择,她们约定一个月以后,每个星期五都会离开一个,如果谁违背了承诺,谁就会得到世界上最残忍的惩罚。博客的尾部是一个流满血的骷髅头。今天,恰巧是一个月以后,而且就是星期五。
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种只会发生在恐怖悬疑电影中的故事,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让我一下子接受它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出事地点‘静怡花苑’是一所高尚住宅区。我们的车驶到离‘静怡花苑’尚有四五百米的时候,屁股后面几辆警车拉着警笛追了过来。管丽芳拍了拍司机的肩膀,示意他在开快一点。我们要在警察到达之前,掌握第一手资料。距离‘静怡花苑’还有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堵车了。管丽芳说下车,我们跑过去。话音刚落,她就窜出了车内。我紧随着她跑去,她的脚力令我跌破眼镜了,我使出所有的力气竟追撵不上这丫头。
我们几乎和救护车一同赶到了现场。管丽芳挤过人群,人还没有站稳就啪啪拍了两张照片。
从二十三楼掉到坚硬的柏油路上,人体已经不可能在保持原有的人型了,变成了一块模糊的烂肉和一片稠密艳红的血。我看了一眼,就再也没有勇气看了。拍照记录都由管丽芳一人完成,我什么都没有做。医生走到近前,只看了一眼,就蒙上了白布,证明人已经死了,悻悻的走了。警察看了看地形,量了量尺寸,收了尸,询问了几个目击者,记了几个字的笔记,走了。十几分钟后,密密麻麻围观的人所剩无几,只剩下了哭的死去活来的两个老人和几个要好的邻居有一句每一句的劝告着老人节哀。这两老人是死者的爷爷和奶奶。死者十七岁,很漂亮,在l城内最好的重点中学读高一,父母在国外都是大型公司的高层人员。吃穿不愁,要啥有啥,自杀的原因难道她真的是‘死亡一族’中的一人。我感觉不像。
我和管丽芳撤到了小区的公园里,找了个躺椅坐下来。从这里可以看到出事地点的所有一切。管丽芳随手递给我一瓶可乐,看着可乐我立刻想到了稠密艳红的血液,心里反刍了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