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独占着这个世界,为天空镀上了一层暗影。这个无月之夜,夜空中朦胧不清地镶嵌着几点稀疏的星光,一片冷清而孤独的景象。
夜,总是给人带来不安的感觉,特别是现在这个怪事连连的夜。
那个人迹罕至的街角,视角上除了阴暗之外就一无所有,看似只是一方被遗忘的空间。
漆黑的只剩漆黑,虚无里只有虚无。
阴风流动着,与深秋霜寒同样有着刺激人的温感神经的效果。但那种寒意不像冬天独有的冰冷,那刺骨的感觉是彻底的阴寒,冷透神经、麻痹大脑,发此内心的阴冷,仿佛会冰冻人灵魂的每一处。
黑暗的环境总是潜伏着许多无法想象的事物,令人颤抖,令人惊恐,令人麻木。
寂静,纯粹只有寂静。只有这样的难得的安静,才能听到苍蝇翅膀的嗡嗡的鸣叫等在嘈杂的平常生活中听不到的声音,真正的落针可闻,即使是一丝风声都好像被无限放大变成巨响。
正是毫无其它杂声影响的寂静占据着整个空间,因此可以使人听到那连续而不间断、娇气而不粗犷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间。
女人的喘气声。
感觉好像被重创和折磨过,痛苦得就像濒死者的呻吟,不过却有莫名其妙的韵律感和艺术感。
比马拉松选手还要剧烈地呼吸,仿佛黑暗里存在着氧气不足的问题,必须要大口大口地贪婪每一丝空气。
除了不寻常的喘气声外,还有音量稍微低一点的“卜卜”地响的心跳声,而且像剧烈运动过后地频繁,与喘气声构成整个黑暗空间的声音的全部。
异常的寂静使两种声音表露无遗,就像被扩大过。
“踏踏……”
一阵响亮的脚步声出现在这不寻常的地方,闯进了着片寂静中。
似乎与脚步声有关,两道在这黑暗中显得异常明亮的光束亦闯进着异常的空间,像是一双狩猎者的眼睛搜索探知这里每一寸地方,即使是不起眼的地方。
脚步声停止后,两道光线交织在一焦点上,猎物表露无遗,这也确实就是“答案”。
一个穿黑色洋装打扮的年轻女子,长发与瞳孔都与与黑夜是一样漆黑的。与被黑暗凸显的亮光成鲜明对比,皮肤异常泛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完全只有恐怖的苍白。不过她没有完全静止不动,而是胸部配合呼吸有规律地上下起伏。她倚着墙脚而坐,双手无力的垂在地上。她目光困滞而毫无神采,感觉与一具死尸无异。
无疑她就是寂静中那特别的声音的来源了。
突发情况下,她既没有把目光移到光源处,也没有刻意用手遮挡着过亮的的光进人眼睛,而是动也不动,只是自顾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在亮光下毫无反应,像瞎子一样。感觉除了怪异以外就只有怪异了,不安的沉默持续着。
“小姐,你没有问题吧?”
关切的询问首先打破怪异的气氛,随后一只手出其不意地暴露在光亮中,伸向看似濒临死亡的黑衣女子。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依然目无表情地,淡淡地说道,对伸出的援助之手视若无睹。
“你尽管开口吧,我可是为人民服务的警察。”
伸出手来的人表露了身份,同时对若有所求的不明来路的女子表现出热情和关怀,虽然感觉这女子颇怪异的。
“那么,可以给你们的灵魂我好吗?”
怪言怪语来的如此突然。此时她的脸终于转向了他们,眼中透露着死亡的信息。
预感到有点不妙,伸出去的手快速地收了回去。
她的言语诡异得令人害怕和不安,缩手就是反应之一。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话中的言外之意,因为困惑中的警察似乎注意到了一些东西了,是血。如此鲜红的颜色告诉别人它流出体外不久。
其中一束灯光继续沿着一方向移动,发现的惊怪亦随之越来越多,最终停留在两具倒在一起的尸体上。
两人毫无生气地伏在血泊中,原本应该是灰色大袍上有一大片地方被血染成黑色,其中一个身上插上了两把匕首。
如此的景象,两人第一判定就是死尸。
“你们知道看到秘密后是怎样的吗?”
她终于露出了笑容,不过没有女人应该有的温柔和魅力,而是略带恐怖和残酷,尤其是贴在她苍白的脸上。除了怪异的狞笑,她还慢慢地站起来,继续说道:
“那就死!”
听到特别加重音的“死”后,无所适从的两位警察只好面面相觑。不过呆滞没有延续多久,感觉情况不妙唯一可考虑的就只有剩下逃跑这个念头了。
这也难怪他们。如果其他地方的警察就只会认为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只是个疯子,然后把她拉回警局再说。但,这里是绝对不能跟其他地方相提并论是非之地,离奇凶杀案、失踪案数见不鲜,恶魔凶灵的传闻漫天飞扬,虽然没有几人真眼目睹或遭遇灵异之物,但应该不会没有没缘没故空穴来风吧!再说魑魅魍魉这种东西不是凡人可以对付的,别说手无寸铁的平民,就算警察也无可奈可,即使自己有枪械也没有用。
枪弹伤不了他们,逃跑绝非懦夫行为,而是明智之举。
面前的黑衣女子看起来也并不是装腔作势,在她旁边的尸体和鲜血就是最好证明。
或许自己也有可能成为他们的一员。
已经没有时间去认证两具尸体和黑衣女子的身份,对于现在脑中一片空白的两位警察来说,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逃离这个鬼地方。
当然黑衣女子也意识到他们的意图,如果她真实那些妖魔鬼怪的话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了。
事实验证如此。丢下电筒慌忙踏出第一步时,毒手已经伸向两位无辜的警察。
鲜艳的红光在虚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撕裂黑暗的同时也撕裂了两人的身体。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化作了两具被血染红的尸体。
当黑衣女子用舌头舔舐着自己的匕首上的鲜血时,两道幽蓝的灵气腾空而起,绚丽的光芒照亮了她那没有血色的脸。下一刻,两道灵气全数被黑衣女子的身体所吸收。
或许这点灵气显得实在太少吧,两个平凡人的灵气确实补充不了多少灵力,她并没有多大高兴而是叹了一口气。毫无成就感的唏嘘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帛曳,这个残忍的女子的名字。
回想着之前不幸的事,那突然得让她一点准备也没有的噩运和屈辱。
原本以为藏在那种隐蔽的山洞实施计划万无一失,不幸的是被该死的艾尔扎姆盯上。先不说他如何找到这个地方,他可是即使自己拼上全力也无法打败的敌人。
那样确实是圣十字军的高级成员也难以找到的隐蔽所,可想而知艾尔扎姆是如何的高强。在不利的状态交手真是愚蠢之极,导致不得不狼狈得落荒而逃。
受伤是难免的了,幸好自己临危不乱,虽然被逼到使用自己一直秘密隐藏的灵术才能侥幸逃出。
不过不是因祸得福而是祸不单行,以为逃到这里就可以让自己有一个喘息的机会,不料在最弱的时候遇上了两个圣十字军的执行者。经过最后的死斗,帛曳大难不死逃过一劫,不过加重了身上的伤势,血流不止全身无力得难以动弹,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只能艰难地倚墙而坐。
虽然吸收了四个人的灵气,但只回复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灵力。体力可以通过休息和灵力的转化补充,但是身上的伤却不容易恢复,特别在灵力缺乏之时。与凡体里的低等灵体不同,如天使、恶魔、英灵等高等灵体可以在灵力充足的情况下通过消耗灵力以缓慢的速度使肉体自我修复。
肉体一旦死亡,身体机能会停止而无法运作,灵魂就不得不离开肉体,只有个别灵体可以用精神力强行操纵肉身。
单纯的灵魂除了“灵感”外没有其它的感觉,虽然可以代替五感,而且因为没有物质形态而无法干涉现实世界,最多只可能以司梦之类的方式与人类交流。
虽然可以强行实体化,但是实体化的消耗巨大,没有必要的话一般都会寄生在肉体或模拟肉体内,所以就有了天使附体和恶魔附体之说。
这原来是一个魔法师的肉身,不久前才附上的。宿主灵魂的意志越强,附身的难度就越大。虽然魔法师的意志一般比其他人强,但可惜这副肉身依然无法抵抗帛曳的附身,灵魂也不幸被她吞噬了。
想不到这副躯壳如此快就摧残得不堪入目。由于附体后在一段时间内不能再次附体,而现在她也正处于那段冷却期,不幸无法再附体。不然也不会被逼到如此境地。
躯体对灵体有很大的保护作用,即使肉身再弱高等灵体都可以用各种手段保护肉身,没有了肉体那些保护手段就不能成立了。就算不考虑保护手段,肉身对灵魂来说就相当一堵墙,必须破坏了肉身的“墙”才能伤害到“墙”后的灵魂。
没有躯壳保护的灵魂非常脆弱,特别在没有足够的灵力维持实体化时,连普通的反击也做不到,只要遇上圣十字军或恶魔猎人就等于死路一条。所以她才没有脱离这个濒临死亡的躯体。
不知还能撑多久。
想到这里,强忍着重伤带来的疼痛的帛曳自嘲地挑起了嘴角。
这具鲜血淋漓的躯壳几乎到了极限,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呼吸与心跳。
即使黑装可以掩盖掉身上的的血迹,但无法掩盖她脸上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占据躯壳的同时也感受着痛苦。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这样的一天,不仅要陪伴黑暗而狭小的空间和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还要面临着随时而来的危机,灭魂的危机。
皮肤触及着寒冷。
毛骨悚然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黑暗的感觉?
在她思考着是否还有未来时,一阵沉重而响亮的脚步声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