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莫伶囹也知道,她怨不得谁。是自己,太过轻易地相信了这个男人。所以这样的结局,她无能为力改变什么。
咬了咬唇,莫伶囹接过佩林递过来的笔,小心地写上自己的名字,还顺便问了一下他们的儿子叫什么。
“他叫做艾德。”
于是莫伶囹又在自己的名字上加上了几个字:“给艾德。谢谢你的支持。”
“谢谢你!”佩林惊喜地接过,“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眼前的女人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而莫伶囹却是僵硬地保持着自己的笑,难以控制地想要流泪。这一刻突然闪过脑海的,是她最近一直在苦恼的那个问题。
自己究竟是为了萨兰,还是为了什么才努力到今天的呢?
绝对音感这样的技能,是不是在逼迫自己一定要继续下去呢?
莫伶囹看到桌子上的水果刀,突然大步上前拿了起来。佩林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完全不是一副要“吃水果”的样子:“莫小姐,你那么拿水果刀很危险的。”
还坐在沙发上的萨兰,却是陡然黑了脸。他狠狠地盯着举着水果刀的莫伶囹,眼神里是全然的冰冷。一副就算你在我面前去死也与我无关的样子。
“我能走到今天,是因为你教会我的琴技。和我自己的音感。”声音颤抖着,心里也是难以抑制地刺痛着,她却依旧坚持一字一句地说着,“我毁不掉我的音感,那就把这双手还给你。从此以后,再也不碰琴。”
说完,用水果刀狠狠地在自己的左手所有手指上划了一刀。
一时间,血光四溅。
她废了自己的左手,以后已经不能弹琴。她留着自己的右手,因为莫伶囹知道这一次不能再毫无退路地飞蛾扑火了。
原来过去的那么几年内,她能够忍受放下萨兰,其实是因为这样的人值得被放下。
佩林自然也听懂了眼前的少女的话语,看到她决然而落下的刀子,下意识地伸手想要阻拦却被莫伶囹的眼神里的拒绝所震惊,停了下来。
不过是个不到十八岁的少女,却如此干脆。或者说是极端地要切断和某个人的联系。
是她爱的太深,还是自己的丈夫太过薄情?
“佩林小姐,恐怕得代我向你儿子说一声抱歉了。”莫伶囹放下水果刀,冲着她苦笑着挥了挥流血的左手,“那是莫伶囹作为钢琴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签名了。谢谢他作为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支持我的人。”
佩林怔怔地看着少女捂着流血的手离开了休息室,然后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和似乎咒骂声一般的外国语言。接着是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吵吵嚷嚷,夹杂着各种语言和语气。接着便是慢慢安静下来,不过过了不到二十分钟,佩林一直直愣愣地看着关着的门,听着安静下来的走廊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真是可惜了啊!”
“出了这样的事故,恐怕不仅是金色大厅,也许钢琴都弹不了了吧!?”
“对啊。真是可怜,明明那么有天赋的人!”
“可是你看到了吧?她一直都还笑着呢!居然一点都不担心。是认命了么?……”
仿佛在耳边轰鸣般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佩林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沙发上的萨兰,只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心里一阵冰冷。难道她的丈夫,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和她结婚几年来也一直是这样,永远都把音乐放在第一位,一年里回家也不过几天的时间。
她咬了咬唇,缓慢而小心地处理了休息室里的血迹和那把沾满了莫伶囹血的水果刀。看了一眼沉默的丈夫之后,悄声离开了。
各国的媒体用了无比惋惜的口吻报道了这个天才的“陨落”,甚至还为这个事件取了一个极其有戏剧性的名字——
血染的演奏会。
------题外话------
大家春节快乐!虽然过了已经有快一周了才说有点晚了,不过因为最近真的是很忙所以拖到现在才开始日更。妖孽之后很长的时间都想不到合适的故事,因为许诺设计地太过于完美以至于大家也都是一面倒地不自觉地把之后的《寂寞小姐》里的男主角和他做比较。虽然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的确,我陷入了不得了的瓶颈。新文里的设定,如果看过《须臾墨迹》的话,应该会对墨家有所印象。但是不是穿越,而是实实在在的现代文。男主会是怎么样的呢?会不会超过许诺呢~大家请期待一下吧。和以前一样,更新时间是国内时间早上8点半。
第二章注定的离别(1)
在整整半年的兵荒马乱般的日子中,最慌张的不是作为当事人的莫伶囹,而是她的经纪人松姐。和公司从利益点出发的担心不同,松姐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过失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让拥有一身才华的莫伶囹,失去原本的光芒回归到普通人,这仿佛从天堂坠落的不同,让她这个旁观者反而比莫伶囹自己还要觉得痛。
那天在走廊看到的莫伶囹,似乎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一般地笑着,眼神里却是松姐从未见过的空洞和无神。
不由得心底重重地一颤。
然后让她回国神来的便是那滴血的左手,仿佛不被它的主人注意到一般,瘫软无力地垂着,任由嫣红的血散了一地。
松姐忍不住地低声咒骂起来,动作利落地打电话叫救护车,拉着莫伶囹回到她的休息室尝试帮她止血。虽然看似冷静,心底却是全然的不安。
这是她职业生涯的最大考验。
当时她只是这么想着就已经几乎心慌神乱。
半年之后,当松姐已经习惯了当事人的莫伶囹对外界媒体报道不问不管不在意的三不政策之后,终于接到了公司的决定——
终止合约。
“为什么!?我们谁都知道她是个天才!”松姐放下手中的决议书,有些难以抑制自己心底的不满。
“是曾经的天才。”老板无所谓地笑了笑,“松冉,你比谁都熟悉这个业界。也该知道,天才这样的东西,只是昙花一现的。能抓住她最有名声的时候帮公司吸引点眼球,这个天才倒也是物尽其用了。”
“可是她的琴技是迄今为止无人能超越的!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她啊!”
“放弃?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那……”
“我从来没有想过莫伶囹可以长久地成功。”老板摇摇头,将已经签好的合约递给松姐,“所以最初的合约里就有写过,如果因为个人原因影响了演出,那么将终止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