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智培,女,四十多岁,是永新难得的女大学生。早年教书,丈夫王元书在外地做事,她一个人在家持家带孩子开面房搞实业。她的水碾面房就办在养生塘岩坎下右面,利用养生塘水流下的落差冲力,用水冲木制水碾磨面粉做面。她的水碾面房也是当时永新先进的工业了。由于她有文化,思想开通,是“五四”以后的新女性,能主持一些社会上的事,特别是妇女界的事。因此,是永新妇女界的领袖人物。可不知怎么,镇反后期以*的罪名拉去杀了。*是什么,当地老百姓至今都还搞不明白。
潘沛浓,五十多岁,家住永新新建乐家坪。先毕业于重庆高专土木工程系,后又到上海就读,毕业于上海同济大学医学专业。学成后回家乡办工厂,走实业救国的道路。在綦江开煤矿,办电厂。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綦江境内还一直没有出现电灯。民国二十七年,也就是一九三八年,潘沛浓与县人苟听松等人集资创办了私营“启明电力公司”,綦城才首次出现了电灯。是綦城的一次历史性飞跃。潘沛浓没参加过任何帮派、党派,也没干过有关政治的事,只是当地的有钱人,这时也给他安个通匪罪杀了。
李树言,三十多岁,家住中锋乡张家林。家庭是当地的有钱人家,他仅在国民党军队中当过财会人员。未解放就回家闲着,此时也以伪军官拉去镇压了。
范廷仲,四十多岁,永新场上正街住,青年时共产党选送到湖南学习,回永后参加和组织农民协会。永新中心校教员。不知是什么罪名杀了。
田慕寒,五十来岁,长田山下杨马坪人。在国民党政府中央当过一般科级官员,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四十年代初任綦江中学校长。镇反时是以旧职人员罪杀的。
张殿初、张洪序兄弟,都有五十多岁,是永新较大的绅良,是以地主罪名镇压的。
永新最大的绅良池锡应,因参加青年党,是以青年党罪枪决的。
镇反时永新枪毙的另一个女的姓帅,家里是杀猪卖肉的,她本人高大粗壮,也会杀猪。不知说她通匪还是当过土匪。
梁之彦,五十岁左右,永新场上正街住,是永新场上的一个土老肥,没当过什么也没干过什么。这天,他在茶馆与几个熟人喝茶聊天,突然来几个武装把他捆绑后拉到官山小学下的操场边的宣判台上,和另外几个一起草草宣判后就在操坝边枪毙了。弄得满场的人们都莫名其妙,事前不但街坊们没想到会杀他,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杀到他头上。
我们村骑龙穴的刘金全,是一个抬轿下苦力的,一字不识。临解放前不久,可能是国民党看着要垮台了,拉点人垫背。发展他加入国民党,跟他说参加了国民党,对他抬轿下力都有好处,会得到关照。他也搞不懂什么国民党是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就答应了,就得了个国民党员身份。虽没被杀,但成了反革命。后来的二十多年里,本人和子女一直被打击歧视。
……
梁之彦被杀后,人们更加震吓。沾边带角,有可能成为捕杀对象的,走路脚杆都打抖,不敢上街,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第二、第三个梁之彦,被突然拉去枪毙了。梁之彦到底干了什么?是什么罪,到现在人们都搞不清楚。
镇反高峰期间,在官山下北面中心小学的操坝边,临时搭起一个土台子。几乎每场都要在这里开宣判大会。“犯人”们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台上,先由事先发动的人上去控诉“罪状”,再由“人民法庭”简单宣判后,拉到台下几十米处的操坝边就枪毙了。是那样的随便而轻率。
到底枪毙了多少人,现在也无从知道。据后来人们回忆,只有千来人的场镇上,就有二十来人被枪毙。不过,农村的比例到少得多。
这一年,废除了旧的保、甲制,建立了新的乡、村政权。改保为村,改甲为邻,村设村长,邻设邻长。这样,新政府的基层政权就正式建立起来了。
同年四月,开始进行抗美援朝宣传。动员人们捐钱捐物,动员青年参加自愿军,保家卫国,到朝鲜去打美国佬。
抗美援朝宣传是空前的,也是全民的。“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歌曲在新中国大地飘荡,鼓动着青年人。参加自愿军到朝鲜的人不少,我们一个村就有八九个。
抗美援朝征兵是不分阶层,不讲成份的。此时也还未划定成份,因此后来被划为地主、富农、反革命等家庭的青年也去了不少。朝鲜战事结束,有的也分到单位工作,但在以后一个严似一个的政治运动中又被逐个清退回来。
新政府征集兵源的方法是高明、科学的。旧政府征兵是强拉硬派,捆绑押送,追得鸡飞狗跳的。为了躲拉兵,人们东躲西藏,四处漂泊,有的举家迁走,是老百姓最痛恨和伤心的一件事,这样弄去的兵怎么能帮你打仗。现在是先进行广泛而充分的宣传、鼓动,使整个社会都形成参军光荣的环境。参军是保家卫国,是青年的一条好出路。当兵时带上大红花,打锣打鼓地欢送。家庭也成为军属,给一种光荣的待遇。本人退伍回乡后,定位为转业军人,也得到一定的政治资本,提高了地位,在招工招干时是优先人员。在以后把人分成等级的毛泽东时代是老百姓中政治上的上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