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后院一处厢房内,华清风同夜婧促膝长谈。
夜婧一双慈目专注地凝视他良久,眼眶中复又滚落两行热泪,伸手轻触他满头华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惜,哽声道:“孩子,你受苦了……”
华清风心有所感,轻轻唤道:“娘……”
夜婧摸了一把泪水,充满歉意地道:“孩子,你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苦,年纪轻轻却已是满头白发。这根根银发间夹杂着多少艰辛和磨难啊,娘真的很对不住你。”
华清风洒然一笑道:“这些磨难算不了什么,虽然身临其境时非常痛苦,但它同时却也磨练了孩儿的心志,使孩儿逐渐成熟起来,更拥有了一副坚强的意志,可勇于面对天下间任何的艰难波折,孩儿倒不觉得有什么坏处。只是这些年来孩儿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当初您为什么要抛下我们父子离家出走,一去不返,难道说这一切与飞鹰帝国有关吗?”
夜婧欣慰地点了点头,怜惜地望着他感慨道:“我的孩子确实长大了,既会苦中作乐,将艰辛困苦当做磨练心志的一种方法,激励自己不断成长,又懂得审时度势,从当前的局势中推断出为娘的一番苦衷来,娘真的很欣慰,这就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吧。”
华清风晓得困扰自己多年的心结即将解开,新潮一阵起伏,一夜未睡的疲倦感顿消,打起十二分精神倾听下去。
夜婧眼神忽然一阵迷离,无意识地望向窗外,而后缓缓道:“遭逢昨夜之事,想必你也已经猜到了娘这些年来的真正身份。不错,娘正是飞鹰帝国派来故土大陆发展秘密势力的内应。二十五年前,我与飞鹰大陆一批出身于豪门贵族的精英子弟一起被派到了这里,加入帝国早已在这里苦心经营多年的秘密基地――碧波宫,从事刺探龙腾帝国军情和分裂这片大陆各大势力的任务。当时的碧波宫主,正是娘的姑母、辛尔善的母亲,在她的安排下,辛尔善那时已成功地混入了龙腾帝国的朝堂,并身居高位,权倾朝野,掌握到了许多有关龙腾帝国的军机情报。我本以为有了这些情报,帝国很快就会出军征服这片故土,我们这批人来这里只是历练一番而已,并不需要付出多少精力和时间去执行什么所谓的任务,可有一天,姑母找到了我,她对我说:‘婧儿,龙腾大陆的军机情报我们都清楚了,可是帝国现在却不能出兵,因为这片大陆上尚有一个足以抗衡我们飞鹰大军的可怕统帅存在,有他在,我飞鹰帝国本来就兵力不多的大军一旦踏上这故土大陆,将是有败无胜之局,到头来我们功败垂成不说,帝国的实力也将大幅下降,再无力完成一统天下的国策。如今之计,唯有除掉此人,我们的大军方可安然长驱直入,灭掉龙腾,统一故土。可这人的武功却又高强之极,稳居故土大陆三甲之列,想要刺杀他,难比登天,我想来想去,要除去此人,只能派人混入他身边,得到他的信任,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刺杀方能成功,婧儿,你身为我夜家的子女,可愿意牺牲自己去除掉此人吗?’
我当时年少气盛,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听从她的吩咐,混入了那位统帅的身边……这位统帅想必你也猜到了,正是你爹华雄。”
华清风双目泛出一阵崇敬的狂热之色,豪笑道:“想不到我爹在你们心中竟有如此地位,他老人家精于文韬武略,战场之上所向无敌,我却是连他的万分之一都不及。可是你同辛尔善又是怎么回事,那位夜月杀手不是你们的儿子吗?你既嫁给了辛尔善,后来又如何能混入华府中呢?”
夜婧苦笑道:“那只是一个幌子罢了,我同辛尔善那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没有任何关系。当年辛尔善早已妻妾成群,我为了名正言顺地混入帝都的贵族圈中,便临时从一个庄户人家中抱养了一个孩子,谎称是辛尔善旧日失散了的妻子进入他府中,安了一个名份。过得一年之后,我以同他感情不和的理由假意出走辛府,设计与你爹相遇,你爹当时看我‘母子’流落街头,可怜之至,出于同情便收留了我‘母子’入府,于是我便在华府安顿了下来。以后的情况你也猜到了,我本是存着谋害你爹的目的混入他身边的,可未料到却被他仁义豪迈的气魄所打动,诚心诚意地嫁给了他,并生下了你……”
华清风恍然失声道:“原来那辛……林世安竟然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娘你可知道,那辛尔善本非姓辛,而是前朝林氏帝国的后裔,该叫做林尔善才对,老姑母当年竟没有和你提过吗?或者是她也被那林尔善的父亲蒙在了鼓里。”
夜婧一震道:“什么?你这么知道这些?”
华清风观她神色,已知她对此事全然不知,摇头苦笑道:“想不到你那个养子林世安一心自认是林氏子孙,处心积虑地一再谋害我华家,到头来却不过是一个为他人作嫁的可怜孤儿罢了。”当下将那日林世安于南川城东小山上刺杀他时所说的话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夜婧听得忿然失色,秀目中一阵失望,恨声道:“这个逆子!想不到他竟瞒着我做出此等事来,我从未将他的真正身份透露与他,原本只是顾及他的感受,未想到却差些因此害了你。怎么说我也养育了他二十多年,他不念母子亲情投往辛……林尔善那里也就罢了,没想到竟会对你下手,我当初真是错看了他。”
华清风道:“他只是被林尔善欺骗了的一个可怜人罢了,母亲不必为他动气,将来有机会再见到他,我会告诉他真相的,希望他不会再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