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风发话,夜苍天已哈哈大笑着走将过来,一把抓住他肩头朗笑道:“好啊,想不到你这威风凛凛的大英雄竟是我夜某人的外孙,真是可喜可贺啊。怪不得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过人的胆魄,敢情身上流着的有我夜家的血液。婧儿,我有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外孙,为何却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夜婧神情一黯,欲言又止,向华清风连使眼色着他与夜苍天相认。
华清风下跪拜道:“孙儿清风见过外公,方才多由冒犯,还请莫怪。”
心下却道:“原来这飞鹰帝国的兵马大都督竟是我至亲外公,真是意想不到。不过如今他举兵侵我河山,是敌非友,我这一拜仅是尊他是我长辈,却非代表我肯向飞鹰帝国屈服,日后我若有机会,还是要起兵与他抗争的。”
夜苍天显是开心之极,哪能猜到他心里所想,双手扶他起来,眼中满是爱惜地端详他良久,道:“想不到我夜苍天在古稀之年竟多出了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外孙,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啊。你可比你那不成器的舅父强得多了。”言下一片感慨之意。
华清风心中一动,转身望向夜桓,见他忽然面色一沉低下头去,走过去施礼微笑道:“清风见过舅父,那日舅父神勇盖世,送给清风的见面礼可真是贵重之至,若非清风命大,今日可能便见不到你了。”
场中几名知情人均知他所指的是数日前阳州城外夜桓暗袭他之事,此时虽听他说来轻描淡写,似乎不当回事,但其中过程想来也觉凶险,无不悚然后怕。夜婧更是思之可怖,望着华清风的眼神更加充满疼惜之色。
夜桓脸色一红,略显尴尬道:“甥儿莫怪,那日舅父实是不知晓你我关系,行事未免过分了些,如今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这些旧事我们还是忘了它吧。”
华清风见他认错,心下倒是原谅了他,忽一眼瞥见仍兀自站在房顶上发怔的琼斯,心中一动道:“我们既已是一家人了,客气话甥儿也就不说了,只是清风尚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舅父能够答应。”
夜桓是何等人,察言观色间已知他心中所想,略有不舍地望了琼斯一眼,向他使个眼色道:“此事舅父答应便是,你我甥舅相认不易,这点小事舅父岂有不答应之理。”
华清风观他眼色,立时意会,知道他胁迫辱淫琼斯一事夜苍天等人并不知情,是以也不道破,转身走到已站在一处的陈太白父女面前诚色道:“陈大侠,陈姑娘,今夜得睹二位风采,在下深感荣幸,不知二位今后有何打算?”
陈太白飒然笑道:“陈家早已没落多年,昔日得蒙令堂收容,我父女得以安身立命数载,如今碧波宫已归入飞鹰帝国麾下,陈某沦为亡国之人,世事也都看得淡了,今后情愿浪迹天涯,游遍我故国大陆,过那种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倒是华兄弟如此人才,却时不利予,难展雄图,真是可惜啊。”眼下不胜惆怅感慨。
华清风知他所担心的乃是自己既已同夜苍天等人认亲,日后恐怕便会投效飞鹰帝国,再无复兴故国大业之心,此话实是试探的成分居多。当下朗声笑道:“陈大侠多虑了,在清风看来,国事与家事岂可混为一谈,以后的路清风自有打算,请前辈不必担心。”
他此番说话无异于公然在场中众人面前摆明了今后的立场态度,夜苍天与夜婧、夜桓相视几眼,心下都颇感沉重。
陈太白目中忽闪过一丝灼热,神情一震朗笑道:“好!果然不愧是我故国大陆公认的忠烈义士,有华兄弟这句话,日后兄弟如有用的着陈某之处,尽管派人传个话来便是,陈某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各位,在下告辞了。”说罢与众人一一拱手施礼,携爱女飞身离去。
华清风目视着他们父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心忖:“想不到此人倒颇有骨气,国破家亡之后宁肯落魄天涯,也不愿依附权贵,去为侵略国做事。日后若有机会,倒要与他结交一番。”
场中一时寂静无比,夜家众人均为他二人的说话沉思起来。先前院内涌进的家将兵士都已被夜婧挥退出去,此时院中只留下华清风同夜苍天、夜婧、夜桓和琼斯五人。
夜苍天忽干咳一声,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沉声道:“风儿,外公知道你胸怀大志,仍对故国的丧亡耿耿于怀,一心想要光复旧业,忠心赤胆可昭日月,外公也不强求要你改变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在外公身边多待几日,好好陪陪你的母亲,她这些年来一直忍辱负重,吃的苦够多了,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认回了你这个儿子,你若是就此离去,她定会非常失落伤心。”
华清风默然点头,一股熟悉的浓郁亲情涌上心头,仿佛有一种回到家中的温馨感觉一般。望着他苍老的面容下一双沧桑疲倦的眼神,忽感到心中沉重之至,几欲便要放弃复国的大计,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大家庭中,从此随遇而安,过那种无忧无虑的恬静日子,但脑中瞬间又想到雷雪,想到尉迟德,想到为故国血染沙场的无数将士,心中一震,强自控制自己再不去想这个可怕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