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母亲对我说,打你这一顿就是让你记住,别干那烂心眼子的事,别让人家一糊弄就上套,还要我记住,人穷也好、富也好,不干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事。事情过去了好多年,我至今还记得这件事情的每个细节,确实母亲说得很对,人凶也罢恶也罢,但是不能探听人家隐私,不能像个上人似的干结偷鸡摸狗的勾当,不能背后败坏人、损毁人。
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从不传人闲话、坏话,尤其是男女之事,别说捕风捉影,就是我亲眼看到了,我也不以此为谈资。
总之,在小些时候母亲我对我的管教特别严,还有一次,是我上初一的时候吧,我们家盖新房,工人收工后,工地上有许多木头、石料、红砖什么的,母亲让我负责看守,我坐了一会儿,看天快黑了,我也饿了,就私自跑回了家,母亲看到我,问,谁替你回来的。我说,我饿,没有人替我就回来了。
母亲一听火了,边骂边推,又把我撵了回去。很多年轻一些的网友会不理解,这哪是慈母,不是太凶了吗,其实大家不了解,在以前农村,父母管教孩子不会像现在一样什么都哄着、惯着,母亲的爱是藏在心底的,这一点从以下的这件事情能够看出来。
那是上初三了,记得我给大家交待过,初三时我的眼睛近视了,当时农村初中近视眼极少,母亲很紧张,她考虑来考虑去,决定不让我上学了,准备趁我近视得还轻些,让我回家种地、娶媳妇。但她这些想法不会跟我商量,在当时农村父母没有和孩子谈心的习惯(那样双方都很别扭)。
有一天,我正准备干粮、咸菜什么的,准备去上学,母亲说:“二小呀,咱学不上了,你看娘种了这么多棉花,和你爹两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你爹还要跑生意,听话,”我一听急了,我才不回家和她种地,累死个人。再说,我还盼着去县城读书呢,所以我一口回绝了,起身就准备走。
母亲急了,一把把我的干粮袋夺了下来,大声说,“你不准走”这时我已经16岁了,我也不怎么怕她了,大声回击:“我就走,就上,不让我上不行,你说不了算”。我一使劲,母亲毕竟没有我劲大,不但让我夺了回来,还一下被我带得坐在了地上。母亲有点悲从心来,坐在地上哭开了,“我的命真苦呀,管完小的管老的,忙完家的忙地里,你们一个比一个没有良心,你爹那个老东西连口饭都不会做,累死我一个人呀,你走吧,我不是娘,你这个熊玩意,和你爹一样不是东西呀,呜……”
母亲这一哭,我傻了,呆呆地站在地上,前院的大娘听着动静忙过来劝,一劝母亲哭得更痛了,鼻涕一把泪一把。大娘偷偷地拉我,快上学去吧,这里你别管了。
我很些木然地走出家门,到学校后,发现竟然没有带干粮!但我是不会回家拿了,我怕见到我母亲。正在我发呆的时候,一个同学告诉我,外面有人找你,我出门一看,竟然是母亲。她手里拿着我的干粮袋,在淡淡的暮色中静静地站着。
]母亲看到我,快步走过来,到我跟前后用手抿了抿我的头发,轻轻地说,“孩子,别怨娘,娘是累的,你放心读书吧,我一个人行,”说着说着,她又想哭,我也眼眶发潮,赶快背过脸去,母亲硬塞给我5元钱,让我买点好吃的,然后她转身走了。
我知道母亲不会骑自行车,一路走来,应该累坏了,她的背影很快在夜色中消失了。我挺伤心,蹲在地下好大一会儿,我太自私了,家里种了十几亩地,我们弟兄三个全上学,母亲一个人确实干不过来,她的要求不过分,她骂我几句怎么了,我还要顶嘴,我真不孝!从那以后,母亲真的没有再替不让我上学的事情,后来是大娘告诉我,从那次争执后,母亲就下了决心,只要孩子愿意上,她累死累活都要供
母亲极自尊,上高二那看,我患了头疼病,是那种折磨得让人发疯的头疼病,怎么查也查不出原因,最后大夫开了一大堆加强脑营养的药,并且告诉让回家静养,必须保证有良好的睡眠。
可是我当时学习紧,不上学是不可能的,学校宿舍住了几十口的人,环境乱糟糟,有好的睡眠是不可能的。母亲对这个事情很上心,她想了想,记起有一位多年未走动的一个表姨夫在县里一个单位上班,并且打听到这位表姨夫有点权力,自己住了一个大院子,有十多间平房。
母亲决定带我去找他,想让在他那儿借助一段时间。那天我记得很清,母亲早早地从老家赶了过来,与我会合后,就去了这位表姨夫家,一路打听,到了这家门口后,发现这家的确实住着一个很大的院子(后来才知道自己要地皮加盖的),有个很大的铁门,我和母亲上去敲门,门没有开,却惹来一阵狼狗的狂吠,一会儿出来一个胖胖的、脸上有横肉的男人,我母亲赶快介绍自己,并亲热地说“于成兄弟,你是你二姐呀,忘了,巧云不在家吗(我表姨),”
这个表姨夫似乎想起了,咣一声把门打开了,狼狗嗷一声扑了过来,直到狗快扑到我和母亲身上,这位横肉男才把狗喝住,到屋后才发现这家住得是特别宽敞,家具很高档,有一台很大彩电,表姨不在家,说是外出有事。表姨夫听母亲说完这个意思后,看了看我们,说,不行呀,这里没有地方,哪有地方,这里你看了吗,都住人了,要不等等看,好吧。
母亲没有想到会碰到这么一个人,一下子愣住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好吧,那我们就不麻烦了。临走时,母亲说,于成兄弟,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让你稀罕,拿了点红枣和花生,放在这给孩子吃吧,这位横肉男很坚决地说,你们拿回去,我这里什么也不缺,我们不吃这个,好吧。
母亲脸色又红了一下,一声不吭地拿起了袋子。走到门口时,那只狼狗竟然又冲着我们狂吠,又追了一段时间,我一出门就大骂,什么玩意。母亲喝住了我,脸色很难看,可是她不愿意说什么。
出来后,我和母亲找了家小饭馆要了一斤水饺,吃好后,我想让母亲回去,母亲说,小呀,人家不帮咱,咱不能骂人家,毕竟人家不欠咱的,要人看得起,你要自己争气。,母亲说,没有事情能难住人,人家不让住,咱们花钱租吧,最后母亲为我在学校附近一个村子里花钱租了一间平房,一切交待好后,才回去。其实,我知道这个事情对要强的母校打击挺大,她一辈子不求人,为了儿子好不容易求了一回人,却吃了闭门羹,心里的难受只有她自己知道。从母亲那里我也学到了一点,就是求人不如求已,凡事切莫轻易开口求人
确实我对母亲怀着相当复杂的感情,有点欲说还休、块垒在胸的感觉,与我年龄相当又在农村长大的网们可能有切实体会,在我们这个年代出生的人感情的表达是极其储蓄、内敛的,与母亲很少谈心、交流(女士这种感觉不强烈),更不要说有通过肢体表达的亲呢的感觉了。我时常感到与母亲的距离亲近又遥远、熟悉又陌生,总觉得缺乏一种有效的沟通、释放的渠道,时常会为这种感觉,心中憋屈的难受、压抑得难受,看电视、电影时,看到80后、90后与老妈、老爸勾肩搭背、谈笑如风的场景,我十分羡慕。
在我印象中,我从上小学时,我与母亲就是有事说事、保持相当的距离感和神秘感了,我们像两条紧靠着的平行的直线,永远没有靠近的可能,有几次,我确实想与母亲好好谈一谈,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但真的没有办法突破这一点,这对我是极大的挑战,我想母亲也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