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吃完晚饭不久,镇领导们便来到会议室开会。
洪福林和几位领导在商议下一步老鹰洞的开发问题。他说:“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个洞没有人下去过。洞里面到底有多深、是不是有些什么危险,谁也说不准。”
陶副镇长不以为然地问道:“搞那个瀑布,你给了他二万。如果那大哑巴愿意下洞去,你又打算给他多少钱呢?”
洪福林说:“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单纯的多少钱的问题。在这方面,我们一定要有前瞻意识。上次,你陶镇长也在场嘛。县里开会就批评我们开发区的开发工作跟不上去,老是迈不出步子,旅游资源的开发严重滞后。因此,我认为谁对镇上的旅游资源开发有功劳,就要对谁实行重奖,我们就不要怕好了人。谁要是眼红,谁要是不服,他也可以上嘛!”
明白人一听这两人有些较劲的话,领导班子其他人谁还愿说呢?他俩一个是代理镇长,一个是参加竞选的副镇长,在其意见分歧时,任何人偏袒一方就势必得罪了另一方。所以,其他人都只是低着头不言语,等到要表决时再酌情定夺。
陶副镇长看了看大家,接着说道:“那虎腹崖能带来多少效益还说不清楚,现在又要搞老鹰洞。我个人的观点是先等等看。如果,虎腹崖开发成功了,有钱赚了,到时候再来开发老鹰洞也不迟。大家说对不对?”
洪福林也朝大家笑着说道:“说吧,大家随便说,有什么想法就说什么想法,不要有任何拘束……”
忽然,有人跑来说镇上派出所把大哑巴抓进去了,兰花此时正在所里和曹所长哭啊闹的,吵的不可开交。
洪福林觉得奇怪,就对陶副镇长说:“陶镇长,你打电话问问老曹是怎么回事,怎么把大哑巴抓进去了呢?”
陶副镇长一边掏出手机拨号码,一边说:“他们总是有什么理由才抓,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抓人的。”
谁知陶副镇长的手机里只听到乱哄哄的声音。他朝洪福林摇着手机,笑了笑。洪福林便叫大家先扯扯,自己去看看就回来。
当洪福林来到派出所时,正看见兰花屁股靠在派出所的大门上,一双手死死抓着曹所长的衣袖子不放。洪福林先叫兰花放开手,又对着曹所长问是怎么回事。
曹所长显出有些无奈地说道:“刚才,冯定坤来报案,说这大哑巴打人,他的脖子被大哑巴抓了几道血痕子。我们就把大哑巴带了来,谁知,这大哑巴就像县公安局通缉的那个假洋鬼子。我们正在盘问时,兰花就疯疯癫癫地跑来闹……”
兰花瞪着双眼,一只手指几乎点着了曹所长的鼻梁,说道:“你们那叫什么盘问?你们凭什么抓人?你们凭什么打人?镇长,你先去里屋看看哑巴被他们打的样子。”
洪福林走近里屋的门,看见大哑巴果然被打的鼻青脸肿,蹲在屋角露出一脸的委屈来。洪福林见状,顿时就勃然大怒,大声骂道:“谁让你们打的?是谁打的?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混蛋!”
就这样,在洪福林的干预下,曹所长不得不把人给放了。兰花带着大哑巴回到家里,烧了点热水随便洗了一下便进屋里睡下了。
夜色已深。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声,像是回荡在空寂的山谷里,显得格外的凄凉与悲伤。继而随着声波飘向广袤的夜空,渐渐地、渐渐地散去……
其实,在兰花看来,夜还是夜,跟往常也没有任何区别。洪兰和洪强、还有哑巴兄弟都睡在外面,她今晚不想在那没有遮拦的外面睡了。她知道此时大哑巴肯定也是睡不着的,他在想什么呢?在仰望夜空中满天的星斗?在想这几天所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房子里是黑黑的,有些热。她轻轻地却是在不停地摇着蒲扇。她想从前、想现在、想老公洪方儒、也在想不知从何方来的这哑巴兄弟……
兰花的老公洪方儒是个民办教师,为人憨厚,对工作认真负责。兰花操劳着这个家的内外一切事务。洪方儒由于有了这么个得力的内当家,自己也就得以无后顾之忧地一心扑在工作上,年年被评为先进教育工作者,还多次被县教育局树为全县教育战线的标兵。他工作这么先进、这么出色,怎么没把他的“民办”改为“公办”呢?怎么老是拿生产队的“工分”,怎么就不能改为拿国家的“工资”呢?兰花百思不得其解。她问洪方儒。洪方儒说那是上级领导考虑的事,咱们只要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有一次,兰花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就偷偷上县教育局里去问。一位像是“官”一样的人告诉她:“洪方儒如果‘民办’改为‘公办’,他还怎么能当得上标兵呢?”兰花一听这话,顿时就气得脑门发胀、眼睛到处冒青烟。她回到家里,什么话都不说,便把洪方儒这些年得的各种荣誉奖状、证书、锦旗统统抛出门外。至此,洪方儒在学校面临领导及工作的压力,回家又面临老婆及现实的压力,没过太长时间,刚过“不惑”岁数的人居然在一夜之间,突发脑溢血而亡。
一年多过去了。兰花感到一个家庭还是必须要有一个男人支撑着。尽管洪方儒以前在家里也没做什么事,但兰花心里从来没有像现在做寡妇这么空虚、这么凄凉、这么不踏实、这么孤单无助过……就说这次镇里山上修公路,方便游客上山观赏游玩,规定每家每天必须出一个劳力。没有男人的家庭,女人必须参加。否则一天罚款50元,用以补助其他家庭多投入劳动力的工资。幸好,突然来了个哑巴兄弟替自己上山。镇里见他能干能吃苦,每天还发给他10元钱的奖金。他还把虎腹崖的瀑布给开发出来了,得到二万元奖金。这些钱的确不是个小数目啊!所以,她觉得哑巴兄弟给这个家的帮助的确是太大了。她实在是不忍心让走投无路的哑巴兄弟再到外面去漂荡,也没有理由不把他们留下来……
其实,此时此刻睡在大门外面的大哑巴也的确没有睡意。他哪有心情来消受这已是凉爽夏夜的美景良辰了呢?刚才和兰花一起从派出所回来,觉得自己身在异乡受人欺侮,本来就十分心寒。再牵连到兰花一个无辜的女人,也跟着自己受人歧视,心里就感到十二分地愧疚了。他凝视着满天星斗的夜空,也在了无头绪的意境之中遐想开来——二十多年前,也就是大哑巴很小的时候。有一天,一个受伤的和尚被父亲搀回家里。哑巴父亲一边给他饭吃,一边问他是怎么被人打成这样的。和尚苦笑着说道:“我是少林和尚。前不久,村里有人偷偷给我送信,说我老父亲身患重病,让我回家看看。本来我这出家人是尘缘已了。可这些年庙宇寺规已是今非昔比,便想回家给老父亲医伤治病,见见面也无大碍。谁知,回家后大概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大队民兵连长说我是在家乡搞封建迷信,搞资本主义复辟,要对我实行无产阶级专政。于是,他们就趁我夜晚睡觉时,聚集十几个小伙子用棍棒追打我,我就逃出来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不敢出手、怕自己一出手就伤着他们啊!”
哑巴父亲看着他身上的那些伤说道:“幸好你有武功,体质好。要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恐怕连命也保不了了!”
就从那时候起,那位和尚便早晚教幼年时期的大哑巴练习武功。要不然,大哑巴在受冯定坤一推时怎么会稳如磐石呢!
这次,俩兄弟下山后,先是遇上个张警察恶意整治他俩;来到这山南镇后,又出现个冯定坤用脚踹他弟弟;而兰花却在俩兄弟走投无路时给以落脚之恩。她一个寡妇,家境不是很好,却能赔冯定坤一只野兔子10元钱;还给他兄弟俩买鱼剁肉;派出所将他抓去后,兰花居然敢在派出所里撒泼似地跟曹所长纠缠……这不亏待之情,着实让大哑巴深深折服并由衷地感激。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位和善、有情有义的女人,要给她这个家庭多赚些钱,让这个家能够早一天……想着想着,大哑巴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而此时,冯定坤在后院里用手机跟陶副镇长说完整治大哑巴的事情后,便溜进了水莲的房间。水莲就把上午看到的事情绘声绘色地告诉了冯定坤,说道:“那哑巴一只手握着锄头把,锄头还没有离开地面,就‘啊’地一声,一根好好的锄头把儿,一眨眼就中间断了。他有这么厉害的武功,我看你还是别惹火上身了!”
冯定坤搂着水莲的后脖子说道:“我也猜想这哑巴不一般,说不定是有些武功。但他也应该懂得:强龙是压不过地头蛇的呀!”
水莲不屑地笑道:“行啊。不听我的劝告,你做你的地头蛇去吧!”说完,便推开搂着她的冯定坤,准备自个儿睡觉。
冯定坤一边脱衣服,一边翻身骑压在水莲的身上,凶狠狠地说道:“我不做地头蛇,那就容忍他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拉尿!”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