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郑明又把自己的舌头晾在了外边。
“还有脸啥呢，金瑛得的是绝症，只不过是在熬日子。咱们班好几个同学都去送，你可倒好，连个面儿也不见。”郑明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地辩解说：“我找了她好几次，春天我们还一块儿吃的饭，我刚从天津回来，要是知道她住院能不去看她，她住的哪家医院”贾春颖回说不知道，只是听说她得的是血液里的病，还是被感染的。郑明一听心里更加着急，后悔，自已在天津还多住了几天，偏偏就不知道，见众位同学都拿惊异的眼光看他，自己也觉得没趣，讪讪地陪着众人喝酒。喝得晕头转向之后又去宝坤洗浴中心里洗了一通，郑明默默地买单，全没了见老同学的兴奋。贾春颖知道无意间伤害了他，又挺着大胸来安慰他，四人又去卡拉ok里唱同桌的你。郑明的演技发挥得出奇的好，令贾春颖吃惊之余还有些惊喜，心说怪不得金瑛喜欢这大奔儿头，竟舍了脸来陪郑明跳舞，软软的大妈妈直撞郑明。郑明这回感觉到了，这梅里斯的蛤蜊的前胸肯定是注水了。郑明心里说：你再大再挺还能比得过我的黑蛋儿美
郑明第二天又把厂长的身份证复印了给沈阳发去传真，心思等两天再去沈阳，先把那个ndc搞出来再去也不迟。又要找出一些时间陪一陪回家看望生病的父亲的康宏彬，贾春颖多半也到场作陪。时间一长，觉得贾春颖也并不那么烦人，喝起酒来还特异的豪爽，他和康宏彬俩人的酒量加起来也不如她一人能喝。又辣辣地给他留传呼号，郑明一见那号不由得一笑，那号竟然是“52538”，心说：你这三八……
郑春光这几日正被一件烦心事缠着，自己在牧心斋的内室里门也不出地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给一个外县的书贩子订购的教参书不知为何对方只发给他一半儿，打电话催才知道对方的货不够，故此没发出来。想去内蒙古订做，又怕时间来不及，于晓波那里来电话提醒他说：“何不找一找郑大奔儿帮帮忙，你净帮他的忙了，就不可以让他帮你一回”郑春光无奈，只好打电话给郑明。这天郑明正美得直冒鼻涕泡儿，他按照老苏头的法子又弄出了一些个甜酸儿，兴奋之余竟然一个人哭了起来。想想老苏头，又想起生死未卜的金瑛，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地往下落。这天是星期天，厂子放假。厂长知道郑明在实验室，心里担心这毛头小子不稳当，又来厂子看他。见他正自一个人流泪，以为这小子肯定是又成功了喜极而泣，也深有感触地走过来看那实验品，还拿“颜色幻变有何愁”来安慰他。郑明深深的感激厂长，情深处竟自跪下给厂长磕了个头说：“厂长，你受我一拜。”厂长忙脸红脖子粗地扶他起来，又拉上他去苦孩子饭庄大吃一顿，称，“人生有一知己足矣”。言下之意更令郑明感动。俩人正自高兴间，郑春光来电话，约他在正信山庄见面。郑明自思这段时间里本家没少帮他的忙，见他电话里挺急，只好别了厂长来正信山庄。想不到郑春光拿出一套教参来请他务必帮一次忙，郑明一想自己的事，忙说：“春光，啥忙我都能帮你，唯独这个忙帮不上。”一转头见于晓波在那里耿耿地望着他，心里一软，忙给郑春光写了个电话号说：“去找这个人吧，他问你你就说你是振东的朋友，千万别说我，不过他的印刷价格可不低。”说罢再也不说话，只是喝酒，郑春光无法，也只好如此，一旁的于晓波却暗说：郑大奔儿，上赶子的钱你都不要，可真是呆到家了，有你后悔的一天。
送走了同学，郑明想去老大的鸡场里看看，可是一想万一自己去了，老大再以为自己去要钱，那可不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即准备行装去沈阳，临行才发觉兜里的钱已然不多，想去找厂长，心自寻思算了，过后再说罢。临行前又想着给“52538”的贾春颖打个传呼，请她留心帮忙找金瑛的下落，最好通过古冬来去找，又给她留了自己的手机号。心说但愿这注水了的蛤蜊能帮上忙。买了去沈阳的火车票去沈阳。
这次到沈阳拉他的人更多，除了袁伟明和罗区长的秘书，赵总和黄总也都来车站里接。三台豪华轿车接郑明一个人，让他好生感动，当然也挺自豪。晚上又去正通酒店吃饭，吃罢了晚饭又住进区招待所那间客房。郑明先问传真收到了吗，袁伟明答说收到了，明天你就会听见一个大好的消息。问是啥还不说。郑明有心再问，却冒出一句不伦不类的话来：“这些天你在沈阳挺滋润吧”袁伟明当然知道他是啥意思，忙说：“我去旅顺干休所看我妈去了，回来才两三天。”郑明嘻嘻一笑却不说话，洗了澡就睡觉，袁伟明在客厅里看球赛一直到后半夜。
第二天早上郑明才知道，沈阳这边连营业执照都办完了，是那个赵总和黄总联合起来与郑明这边合作，注册资金三百万，法人代表是赵巍。郑明不由得一愣，忙问公司叫什么名。袁伟明说：“你在北京时不是起了个叫易之龙的名吗，咱这公司就叫沈阳易之龙防伪技术有限公司，现在就可以营业了。”郑明忙说：“合同还没签就营业，你们不怕我不干坑了你们”袁伟明一笑说：“相信你不会，待会儿吃完饭就可以谈判，你有啥条件尽可以提。”郑明心里不太高兴说：“那就按咱在北京的原则谈。”心里却寻思：干嘛找俩人一起合伙这一赵一黄，联成一块儿还不得造黄了想到此处不由一惊，暗骂自己乌鸦。袁伟明也不再说啥。不一会儿，鹅蛋脸儿的服务员送来早餐。饭还没吃完，罗区长的秘书就领来了赵总和黄总，俩人见郑明又是嘘寒问暖的，还告诉沏茶的服务员说这几天早晚凉，一定要注意好房间的温度等等。郑明自然也跟着客套一番，林秘书连忙又说：“郑老板，袁大哥先来，有些事你不知道，我先说一下，营业执照已经办好了，是咱区工商局长亲自督办的，还给申报了减免税的事宜。希望你们这几天能正式的开个公司的董事会，各位董事都在场的情况下也好形成个决议，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了。政府能替你们办的都办到了，有啥困难你们提，咱都不是外人，我还有别的事就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出去，郑明被罩了一头的雾水。送走了林秘书的袁伟明回来后赶忙解释说：“郑明，这位赵总就是咱未来的董事长，也是咱们的法人代表，我也把咱们在北京的合作协议给他看了。黄总也是投资人，你看你还有啥条件，尽管提出来。”郑明心说：袁大炮啊袁大炮，你可真会放炮。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好说一句：“咱只要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以诚相待、互利互惠就可以。”赵总不见外地上前拍了郑明一掌说：“小老弟，爽快!这么着吧，讨论完咱们就去游个泳，锻炼锻炼如何”郑明又拿出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套理论来鼓励自己，马上应声回答。
几人说干就干，草草地拿袁大炮写的协议看了一遍，下楼开车去政兴游泳馆里游泳。玩累了又去张士酒店里吃喝，当夜就睡在了酒店里。郑明也不推辞，搂了小英子就睡。醒了就找地方吃喝，几百元一桌的饭菜是小菜儿。如此吃喝玩儿乐了一周，赵总那里拿来了修改好的一纸协议，请郑明过目。郑明推脱说自己还有一个伙伴，要回去商量。对方也不拦阻，又陪郑明花天酒地了两三日，才给买了车票送郑明回家。
郑明回家之后先去了厂里，把协议拿给厂长看。厂长看罢说：“也没啥毛病，不过双方的责、权、利分得不清，日后怕是隐患。”郑明忙说：“人家诚心请你去，你应该去一次。”厂长只好答应。这样，郑明又去安排买票，又打电话给对方说近日即去。可厂子这边突然又有事务，厂长脱不开身，郑明只好又等，一直到十月末才成行。
厂长去沈阳，那边的态度更好、更热情，又是吃喝了几日，罗副区长也偷出时间来陪了两次，郑明更觉有面子。只是赵总心急，老想着签合同。厂长说了自己的看法，王总提了个建议说：“十一月八号公司想开业，这么办好不好，先把具体事放一放，在这份合同里注上股份及利润分配协议，在另外的补充协议里体现可不可以现在咱们商议一下，沈阳这边做董事长，总经理就由你们做，然后咱们先开业。因为这个项目是区里抓的，要求的时间挺紧，希望你们能理解。”厂长一见对方如此诚恳，也只好听人家的。那边第三天就送来了修改后的合同，厂长一见，欣然签了合同，郑明一夜间成了一家注册资金三百万的公司总经理。
隔了一日就是开业大吉，热闹非凡地一通折腾。郑明排在第三位还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岂不知他那套笔挺的西服是头一天赵总现给买的。
公司开业的第二天厂长要回家，厂子那边也确实离不开他。郑明送走了厂长，又留下来与赵总签订补充协议，郑明提议袁伟明任副总经理，赵总又提议黄总任副总经理；郑明提出袁伟明的股份由自己出，可以得到自己这一方的百分之十，令袁伟明很感动。郑明心说：看你这股份怎么分。赵总倒爽快，说：“小老弟，咱们两方一家一半儿，我只多要百分之一，以后除了技术之外，所有该花的钱全找我，你看大哥的表现怎么样”郑明心里说：厂长的底线并没有突破，于是满心欢喜地说可以。第二天早饭还没开，合同即已经送来，郑明看了一遍，即和赵总和黄总说：“行，不过我没法签，恐怕我签也不好。我明天就回去，签完合同再联系怎么样”赵总说：“再玩儿一天，轻松轻松再回去。”于是又去张士酒店里耍，袁伟明非要换个地方玩儿，见郑明迷恋小英子，也只好随他。到了张士酒店又鼓捣战友给他换换，郑明说：“我还是轻车熟路的好。”袁伟明笑笑不置可否。
隔日郑明回到家里，先去厂子。厂长正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郑明又好奇，说：“厂长，又写年历片儿呢。”厂长苦笑一声说：“哪里!咱们企管办让我给写年终报告，这个头一开，马上来了好几份，搞得我都词儿穷了。”郑明说：“那也别忘了，今年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咱厂子的年历片儿上也该有个世纪献辞”厂长抬手一指边儿上的文件柜说：“都印好了，在那边儿放着呢，让他们这些个总结报告拐得我天天是这些个乱词儿，搞得我差点儿没把世纪献辞写成总结报告。”郑明忙去文件柜上拿了一张红框黑字的年历片儿来看：――世纪献辞
如今写这类名目的文章不难，你只要把划时代、里程碑、跨世纪、新纪元，掺上改革、开放、再就业，拌上虽然、但是、百分比，就是一篇朗朗上口的文章了。
其实，写极有力度的文章不用一定用笔，德国瓦德西将军率八国联军，撕下二十世纪中国的序幕，你能不说他是百世大手笔吗
但是，写荡人心肠的文章也不一定用枪，那些受辱后以跳井为明志的无名妇女，也照例唱出千古咏叹调。
于是，从那时起以五千年古国文化而荣耀的我们，突然意识到我们是被人躏辱的后代!进而继生出一代代前扑后继的杂种，当然也促生了一座座“血肉筑起的长城”。
但是无论如何中国人总算是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了，又步履蹒跚地走向世界，迎来新世纪的春风。
随着人们物理距离的缩短，随着人们位置感的变迁，随着区域与传统权威的削弱，随着下一千年间世界各民族大规模融合的到来，以丰厚的文化沉积与众多的人口优势而参与的中华民族，将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最。那么，上一千年我们有杰出的《梦溪笔谈》，下一千年我们写恢弘的《黄河大全》。
郑明看毕厂长的世纪献辞，怔怔地直发呆，心说：我这里gbs都够大的，厂长居然想写黄河大全有心想问，见厂长正伏案疾书，心想还是算了吧，别扫了厂长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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