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船-第二十一章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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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1 / 2)

21、

东北人好邪呼。两口子唠嗑儿要是让南方人听见准会以为是在打架,可那话在东北人听来再平常不过了,还能从粗辣辣的嗓音儿里听出些许个温柔来。比方两口子唠嗑,男的十冬腊月里出去忙生活,冰天雪地冻得够呛,回到家来与老婆述苦:

“哎哟,这天!真他妈的冷!”

丈夫的话音还没落,妻子保证把一句话扔过来说:“活该!咋不冻死你,叫你出门多穿点儿就是不听,咋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得!辈儿还大了一截。这类的语言举不胜举、数不胜数,郑明对这一类的语言感触最深。

刚一到家,仅仅说了句累死了,老婆那里即来了一句“活该”,然后高一句低一句地与他唱二人转。什么房租水费、什么电费煤气、什么下岗再就业等等的烦心事儿一骨脑儿地往郑明这里塞,临了还拿郑明搞的项目当玩笑,说:“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家的祖坟里冒那个青气了吗弄了一阳台的坛坛罐罐,人家郑春光可是买卖越做越大。你可好,电话又欠费了,还不想着交”郑明被她吵得心烦,又自觉理屈,只好哑口无言地听训,训得烦了,回道:“我这不分白天黑夜地忙为了啥不也是为了你们娘们儿过上好日子,让孩子早日考上大学。”老婆那里还是满肚子的委屈,说:“考大学,照你这干法,你闺女连高中都上不起,给孩子留那十万不也让你给扔到你那破厂子里去了去年多少还往回拿点儿钱,现在可好,不但不拿,还老想着往出拿钱,你这买卖到底是咋做的我打麻将还有赢的时候,你可好,孔丘搬家――全是输(书)。”郑明连忙为自己申辩说:“我那边合作一谈成,马上就开始回钱,你别小家子气好不好我这回不是也带回来一些钱吗家里生活够花就行,你千万可别在最关键的时候给我出难题。”见老婆又要喊,连忙说:“厂子那边还有事儿。”借故跑了出来。

在哈尔滨郑明要过了账之后又掏钱请了一回袁伟明的战友,又找金瑛的大表哥一回,大表哥偏巧不在哈尔滨。正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走,厂长来电话找他,告诉他局里要占用厂子的部分地皮,防伪厂那边站不住,该扒的都扒差不多了,只差他那间实验室,再不回来的话那边可不等了。郑明心说:这哈尔滨是我的克星,怎么一到此地就有坏消息只好问袁伟明。袁伟明那边正天天喝得找不着北地忙着叙战友情,称自己要再住几天。郑明无法,又去宾馆的服务台上给他续了几天的房钱,留了回北京的车钱后自回家来。

回到家先到厂里转了一圈儿,见自己辛辛苦苦置办的厂房早破烂呼哧地连盖儿也没有了,机器设备也拆了大半,只剩下一角里自己的实验室还完好无缺,只是给埋在一堆瓦砾里。

郑明先把要回的账给了厂长,厂长苦笑一声说:“郑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边的破仓库原来就是计划着要盖楼房,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得先把家搬了,然后咱再谋划。”郑明回说:“搬往哪里搬这边厂子的机器设备都是安排好了的,那老些个设备又不是小孩儿玩具。”见厂长不言语,也不好再深说,只好按着厂长的意图先把东西设备搬到厂里仅剩一间的空房里。装是装下了,想生产怕还是另找地方重新安置设备。又把实验室里的许多细软搬回家里的阳台,累得骨头痛,老婆不但不帮忙,还冷言冷语地跟他唱二人转。

这也难怪,按照老婆的想法,郑明那大楷本的账平了之后本能剩个三二十万,老婆给孩子存了十万上大学用,剩下的自己开个小买卖也就行了。可这郑明不但又把钱弄了个精光,还把雷打不动的那十万学费钱给扔进去了。现在孩子念初中,各类学杂费要得她脑袋痛,再加上还要过生活。郑明这里天天南来北往地乱窜,买卖做得挺大扯,可就是不见进钱。这百姓居家过日子,一天价柴米油盐的也够她的呛,原来打麻将三头二百的还敢输,现在一见郑明这里一年多了还不开和,当然要着急。

郑明先去了趟厂里,与厂长扯了一会儿西皮,厂长早对北京和沈阳的事知了个大概,又问郑明说:“那天你说沈阳那边开会你又冒出来一个防伪项目,没影儿的话你可别乱说,到时候会产生负面影响。”郑明说:“不会,我早就计算过,理论上保证可行。那天我还求孩子的英语老师给查了一下英语的‘不可复制的颜色’怎么讲,一大嘟噜一大串儿的也不好说,我又给浓缩了一下,就叫ndc。到时候咱俩防伪技术合用,那可就是复合式防伪技术。”厂长说:“你别太灿烂了,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你的gbs推广出去,现在这个咱们干着都困难,可别再像我搞的灭火器那样灭火了。”郑明奇怪,忙问说:“啥灭火器”厂长嘿嘿一笑说:“别提了,企管办我同学的一个朋友,拿来了一个项目,做煤气灶上用的灭火器,安上去以后可以提高安全系数,最可心的是来料加工。那边啥都齐了,就是缺资金,我寻思三四万块钱也不多,不曾想买回来一堆原件,装好了以后百分之九十不合格,连路费都没挣回来。可倒应了个名儿――真的灭火了。”郑明嘻嘻一笑说:“你连这个都信,那也太小儿科了。”厂长也一笑回说:“信你的就是内科你也别美,赶快把沈阳的事儿落实了,那个什么ndc先放一放,先把你的gbs弄出一点儿甜酸儿来。”郑明说:“我想先把ndc的实验搞出来行不行”其实郑明有些台词没说出来,这个后来由他给起的ndc的防伪技术是死了的老苏头临死前,在他的防伪技术启发下搞出来的。老头感激郑明照顾他,他自己退休后搞的一些“秘密图纸”全给了郑明,这对郑明的帮助相当大。郑明急于想证明老苏头的理论,又是个急脾气,自然的想极力争取。厂长问说:“试验得多少钱别再像上次,你一个多礼拜就费了两万多。”郑明回说:“那次的事也不怨我,你电源不办增容就让我试生产,当然要出乱子,这回不用,我估计五千以内就可以。”厂长说:“五千以内厂子可以解决。”郑明说:“咱还是像从前那样,试验的费用还是我自己出,成果出来了咱俩再说别的。”厂长说:“那你还找我干啥”郑明说:“我没有动力电办不成事,现在防伪厂的设备和实验室的仪器全挤在一间屋子里,干脆施展不开,找你主要是想解决这件事。”厂长说:“要不你把厂长室征用了吧现在咱厂子除了这厂长室和会计那边儿之外,连拣页机都放在走廓里了,你看还有啥地方可以用”郑明嘻嘻一笑说:“我看厕所那边还有个二十多米的空地,想在那边盖个偏房,如果领导同意,就着咱那边儿的剩砖烂瓦,我先盖起来行不行”厂长一想说:“也可以,不过你可别想着让我去给你当包工头。”郑明说:“只要领导同意,别的都有我。”

当下郑明又去劳务市场找了个小包工头,领到场地上把意思一说,又添了一些新砖、水泥之类的。半个月不到,二十几米的实验室又靠在了工厂厂房的一角。一切整备完毕,又把实验室里的家伙支巴上,拿了老苏头写的购物清单,又在老婆那里骗了些钱,买了票即去天津。

到天津划拉一阵子,见东西太多,自己带不了,况且都是些化学品,又费劲巴力地发货。倒腾完了又去天津油墨厂里的研究所扮了一回带料加工的客户,明里暗里寻得不少有用的信息,心里不免暗自高兴。去火车站买了回程的车票,当天的还没买着,又不甘心让票贩子挣,只好买了隔日的。心说:反正也没啥事儿,不如在海河边儿上多待一天。出来想抽烟,一摸兜儿,烟没了,知道火车站边儿上的东西贵,有心想忍一忍,又一想不过一盒烟而已,心说算了吧,就在广场边儿上的一个亭子里买了一盒“黄果树”。打开来一抽,假的!当着那卖烟的面儿扔了烟,又去包子脸服务员那里改买了一盒“石林”,想不到还是假的。气得他冲过去与那卖烟的“包子脸”大声说:“我说你也太不地道了,我买第一盒是假的,第二盒还是假的”那位天津包子脸的服务员嘴小可嗓门儿却不小,说:“你嚷嘛谁见着是假的”郑明刚要理论,突见亭子的玻璃上映出一个奔向自己来的身影,邪眼一瞧,是方才在售票厅门口向自己倒票的那位。郑明假作不知地还与那卖烟那娘们儿吵,影影绰绰的见那人已来到自己身后正伸出手来欲拉自己。郑明突然回身,抬手就是一个大脖溜子,那人也是长得矮点儿,郑明的手劲儿又稍大了一点儿,一转圈儿就给打坐在了地上。郑明心里正自解气,不想马上围过来无数的男男女女,把他围成一圈儿开起了批斗会。郑明还自强词夺理地据理力争,挨了打的那位却和东北人不一样,不但不反抗,反而满地打滚地想寻得更多的支持。三分钟不到,即有一位人高马大的铁路警察分开众人上前来询问。一听郑明的口音,不容分说即拉了他去值勤室,可倒票的却溜了,只是那包子脸的女子跟在警察身后大呼小叫地喊要法办郑明。郑明也不言语,乖乖地跟在警察的身后去了值勤室,由着警察浑身上下一顿神搜也没搜出个所以然来,又祖宗三代的盘问了一回,仿佛郑明是国际恐怖集团的人。郑明先由着他折腾,见问完了又说:“能不能让我也说两句”那警察不耐烦地说:“你们东北人就是爱惹祸,现在你还有嘛话说”郑明故意气他说:“我没‘嘛’话说,有事要讲:第一,你搜我的身违法;第二,放走了那小子是啥意思”那警察一愣,亏得是大地方的,马回又找回面子说:“你和这卖货的为嘛吵嘴”郑明说:“我连买了两盒烟全是假的,买第一盒时我当着她的面扔进了垃圾筒,她也看见了,寻思再买一盒你该照顾了吧――又是假的。”拿出烟来给那警察看,又说:“我找她论理,她还跟我妈妈的。”那女的忙申辩说:“谁骂你啦”郑明不与她理论,问警察说:“警察叔叔,你说说,‘你嘛’是啥意思”那警察见郑明如此说,不由得一乐说:“这你误会了,她说的那是口头语。”郑明不依不饶说:“口头语卖我假货还骂人,刚才一大堆的人声讨我,我打人是不对,可那小子想在我背后下手就正确她卖我假货就应该”正自唾沫屋子飞溅地讲,扭头一见卖货的没了,俩手一摊对警察说:“你看,她没理了,跑了。”那警察见郑明是个跑车板儿的油子,只好训了他一顿放了他。

郑明出来又回到售货亭上,对那正卖货的包子脸女子周边买货的人说:“大家小心着点儿,我刚刚在这儿买了假烟,可别再让人给唬了。”说毕朝那包子脸售货员挤眉弄眼地一笑,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兜里的大哥大又响了,掏来一听,是袁伟明。问他在哪里,郑明回说在天津。袁伟明告诉他说:“沈阳那边办执照,需要你的身份证,还要厂长的身份证,你是不是给送去发个复印件传真也行。”郑明说:“咱连合同都没签就办,好吗”袁伟明说:“没问题,注册资金那边让你说个数,你看注多少”郑明一寻思,马上回说:“太多了假,太少了不好,你看着办,三百万二百万的都行。”又问袁伟明在哪里,袁伟明告诉他自己在北京,又问郑明啥时候走。郑明回说后天,那袁伟明听说,忙对郑明说:“你住哪里我马上去找你。”郑明回说:“住长春道边儿上的和平饭店的二○一房。”袁伟明当即说:“你等我,傍晚之前准到。”

郑明傍晚时分接到了袁伟明,见他拿了个大包,又像是出远门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袁大哥准备去哪里”袁伟明告诉他说:“沈阳要我去,另外也找你去,我想咱们就一块儿去吧。”郑明忙回说:“不行!袁大哥,厂子那边还有事,你先去,等我把事办完了马上就去,你先带我的身份证复印件吧。”俩人过了解放桥,在长春道上一家东北人开的酒馆儿里吃了顿饭,不想这里竟有北大仓酒,当然让郑明美美地喝了一顿。俩人吃饭时,郑明与袁伟明学说白日里买烟的事,袁伟明说:“兄弟,你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的逛,见着过乌鸦有白的吗”郑明细一寻思,也还真是这理儿。

郑明坐上火车往回赶,车过山海关时已是下午。见铁路边儿的土道上一个弯了腰的老太太拉着一辆老式架子车在走,那上面装满了破纸盒子一类的破烂儿,微醉中似觉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乏劲儿上来了,趴在座席边儿的茶桌上迷迷忽忽地睡着了。恍恍忽忽地觉着自己正走在一条熟悉的道上,手里还拿着一叠拣来的废纸,三拐两拐地到了平房里的一户人家。自己还寻思:这类的老房子早扒没了,咋的还有一见熟悉的破大院儿才想起来,这不是李奶的家么

郑明认识这李奶还有一段故事。他刚上小学三年级时,学校号召学雷锋做好事儿,连他的邻居被他起外号叫做胡老头的胡志彬都从家里踅摸出几分的钢蹦儿冒充是拣来的交给老师。虽说拣的时间长了,且数额越拣越大,被老师发现后找家长,挨了一顿揍,但毕竟出了一回风头。郑明本来就是个蔫淘的主儿,两天不找家长,三天早早的。眼看左邻右舍的同学都入了红小兵,连黑丫蛋儿金瑛都入上了,自己还是白丁一个,自是有些不服气,心思早晚让你们大吃一惊。那天放学回家,不想太早的回去,顾自在马路上边走边玩儿,不想在上坡的道口上遇见一个正低头推车的老太太。郑明见老太太很吃力,想也没想就在旁边儿帮着推。推过了道口见老太太与自己竟是一路,又帮着推了一段儿,边帮忙边随意地回说:“奶奶,你拣这些破纸干啥烧火呀”头发都快掉光了的老太太说:“这纸可是我的饭碗。”郑明奇怪,忙问说:“纸还能做饭碗”老太太笑说:“傻孩子,这废纸可以卖钱,我老太太有钱不就有饭碗了么。”满脑子鬼点子的郑明忽地有了主意,心说自己班级上每天都扔废纸,要是都拣起来给这奶奶不也是学雷锋吗想到此处不由得暗喜,主动帮这奶奶推到了家。一见这奶奶的住处离自家不远,就在日式二楼的后边,也是铁路的宿舍,不过是平房。这奶奶刚要谢谢,郑明早跑得无影无踪。自此以后,郑明上学主动帮着扫除,即便不是自己的小组值日也干,还难得地遭到了班主任孟玉贵老师的表扬。郑明却不作声,只是偷偷地把班上的废纸连同学校里其它班能够得着的废纸都攒到一起,放学后就偷偷地给那奶奶送去。自觉着做事神秘,没几天就给逮了个正着,那老奶奶满脸泪花地问郑明:“小子,你这是干啥”郑明笑答:“这不是你的饭碗吗我给你送来了。”老奶奶自是高兴,拉了他进屋,给他吃油汪汪的麻花。郑明记得很清楚,那时节一个大麻花要一毛八一根,对于当年郑明那么大的孩子来说,一毛八相当于现在的一百八。郑明本想不吃,可奈不住那麻花的香气,只好给自己找台阶说:“奶奶,咱俩一家一半儿吧。”

这老奶奶姓李,其实比郑明的妈也大不了几岁。丈夫原来是铁路上的,孩子没两岁就因公死亡,吃单位的救济一直到孩子十六岁上班。想不到儿子都已娶妻生子了,却因一次玩笑送了性命。那时节兴唱革命歌,有一首《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被他改成“大老爷们爱唱歌,我儿瞅我笑呵呵……”还没唱下句就给打翻在地踏上了一支脚,判了个现行反革命。老婆当即离了婚,领上孩子回娘家去了。儿子给判了二十年大刑,到了里边还抗拒改造,赶上那年要完成什么任务赶指标,想把他也算一个拉出去给毙了,他事先得了信,索性自己吊死了事。这老太太也受牵连,没了依靠,幸好单位里没把事情做绝收回她的房子,这李老太太只好自食其力拣破烂儿生活。郑明帮这李奶奶学雷锋做好事却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李奶奶拣破烂儿也收破烂儿,那年月家家的破烂都不多,大字不识的李奶奶发现只有纸这东西多,还好收,什么书啦本啦的。郑明学雷锋不但隔三差五地赚麻花吃,还在李奶奶的破烂堆儿里拣了不少的宝贝,什么《大刀记》、《半夜鸡叫》,八大京剧的小人书,还有破旧的三国、西游之类的古书,更可喜的是竟然翻到了一本儿新华字典。那段时间里郑明除了上半天儿的课之外,业余时间外带寒暑假都长在李奶奶那里,李奶奶有个头疼脑热的,他还自拿了家属证到医院去装病给李奶奶开药。好在那时蒙古大夫多,人们都忙着学习政治,没时间搭勾业务,居然让郑明唬得一愣一愣的。李奶奶见郑明喜爱这些书,索性都给了他。郑明心里鬼,知道木匠老爹最烦这类东西,自己偷偷地在仓房里找了个不起眼儿的地方藏起来。如是这般到了小学毕业时,李奶奶被专用线上的火车给撞死了,居宅里的人都去看,回来还学。等郑明去看时,只剩下一堆黑乎乎的血。郑明自是不信,又去李奶奶家看。见门已被钉上,又偷着去李奶奶的仓房里拿出来自己没来得及拿走的书,跑到没人的地方找了些破报纸权作烧纸给李奶奶烧了,且又昏天黑地地哭了许久才回家。

郑明游移着进了院儿,那扇门还是由破纸盒子糊着,推了门进去,见李奶奶笑模笑样地招呼他说:“郑大奔儿头,李奶奶还给你留着麻花呢。”见郑明迟疑又说:“郑明,李奶奶找着你李大爷了,瞧,他就是我儿子。”郑明见李奶奶的旁边果真站着一个剃着光头的男人,穿着像是啥制服。刚要上前说话,却见那人转过脸去,再转回来时嘴里却吐出个一尺多长的舌头来,颈间不知何时又多了个粗绳子。吓得他猛地一惊,也就吓醒了自己,惹得邻座的旅客都把奇怪的眼来看他,才知道自己做了个梦,很不好意思地冲人家笑笑,转了脸去看窗外的景色。

走出出站口,郑明到站北的道上准备坐三路小公共汽车回家。路过汇宾餐厅时,似听见有人喊他,抬眼一望,竟然是同学贾春颖。郑明和她本不是很熟,她是郑明上初中时才转来的,故此并不是很亲热。可是见人家主动与他说话,又不好不理,只好点头打招呼。想不到贾春颖上前就来拉他,嘴里还说:“这回可逮着一个,赶快的上楼陪我吃饭。”郑明连忙说自己刚下车,还不曾回家。贾春颖却说:“你上来,让你见一个人。”拉了他就走,郑明又不好不跟,只好硬着头皮跟进饭店。一路里跟着心里还寻思:大眼皮死的时候没见这家伙胸部这么大,不用问,这又是一假。自思也好,好长时间找不到金瑛,从她的口里许能听出点儿风声来。

上了二楼来一见,大厅的一角正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秃顶男人。郑明一见,不由得乐了,原来是儿时的玩伴康宏彬,突然上去就是一巴掌打过去,把那人打得愣眉立眼地看他。半晌才缓过神儿来,嘿嘿一笑说:“大奔儿头,怎么是你贾春颖告诉你我来了”郑明放下背兜回答说:“我哪知道是你康大萝卜回来了,在饭店门口遇见的贾大蛤蜊,硬把我给拽上来的,我还以为她要宰我一刀,原来你在上面。”贾春颖上来打了郑明一掌说:“你还叫人外号!”胸前的大妈妈直颤,郑明一见好像不是假的,转而又一想大概是注水了,也不去管他,坐下来与康宏彬唠嗑。贾春颖告诉他们先谈,自己再去楼下接同学,又自做主张拿走了郑明的大哥大,说是打电话催一催另几个同学。郑明不去管她,只是自顾着与康宏彬说话。康宏彬问说:“咋样听说你自己开了工厂当厂长了”郑明说:“先别说我,你咋样听说你在黑大留校了,原来还通信,现在忙,也不知道咋跟你联系,当教授了吧”康宏彬淡淡一笑回说:“哪里!在科研处工作,早就不教课了。”郑明说:“说心里话,哈尔滨常去,可是不敢去你那里,你这学者大教授的咱档次太低,不好高攀。”康宏彬那里嘿嘿一笑说:“郑明,你净说玩笑话,快四十了还跟上学时那样。”这康宏彬原来就是郑明小时的玩伴,还一起说过马季的相声。那时候康宏彬长得有点儿像电影《红岩》里的小萝卜头,正好人又姓康,让郑明给起了个外号叫康大萝卜。他与郑明和贾春颖后来又都考到尖子班里还是同学,不过郑明没上高中即上班工作了。人家念到了高中毕业,又考上了大学,自是天之骄子,郑明当年还送了他一套范文澜先生的《中国通史》,这小子学的是历史。

俩人还没唠多久,贾春颖又领上来两位,郑明都认识,一个是康宏彬当年的同桌巩晓玲,一个是刘鹏,四人又是一番感慨。郑明更是放肆,问贾春颖说:“蛤蜊,还找谁了”贾春颖翻了他一眼说:“大奔儿头,你再叫我外号我可急眼了。”郑明连忙笑着赔不是说:“你看你不也叫我外号了吗得,咱俩扯平了。问你个事儿,你咋没叫金瑛来”贾春颖瞪大了眼说:“亏你说得出口,金瑛去天津医院治病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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