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绰捧着刚用过的碗筷回到了厨房,看到厨房里一片狼藉,她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厨房的凌乱有一半要“归功于”杨楠平时做饭的随意,而另一半则要“归功于”她自己。今日一早,惠绰就起来做早饭,面对着陌生的炉灶、柴火、火石甚至于锅碗瓢盆,一切的使用都只能靠模糊的印象,又或者是她自己的想象。如此,只是把厨房弄脏,而没有把稀饭煮糊,对她来说已经是够幸运了。
不一会儿,惠绰端来了一盆清水,把要洗的碗筷都放到里面后,卷起衣袖,便洗了起来。她一边洗着,一边回想起过去的生活,不过很快,她摇了摇头,尽力使自己不再想那些事情,因为,过去的终究是过去的。当惠绰洗完碗筷后,便拿起扫帚,准备将厨房和庭院打扫一番。
一夜的站哨,使杨楠十分疲倦,于是,他直接在弟弟的床上躺下休息了。而杨桦,待哥哥在自己身旁睡着后,又拿起那本《战国策》,靠着窗台看了起来。不经意间,杨桦看到惠绰在打扫庭院,仿佛是被什么吸引着,他的目光离开了书本,凝聚到了这女子身上。不知为何,杨桦留意着她扫地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或许,这就是《关雎》上所说的吧,杨桦自嘲般的想到。但是,他没有再往下多想,不良于行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多了。
良久,可能是要打扫下一个地方,也可能是感觉到有人在注意自己,惠绰转过身,朝杨桦那边望了过去。杨桦连忙抬起头,装出一副望着天空深思的样子,但是,已经尴尬得满脸通红。而惠绰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这些,只是对杨桦微微一笑后,又继续低头打扫着。如此,杨桦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又重新拿起了书,不过,他却难以再专注于书本,心中有如鹿撞,为此,他不得不在心里反复默念着,“非礼勿视”。渐渐地,杨桦终于平复了纷乱的心情,再次抬起头,凝视着远空,默默的看着浮云,眼光中流露出丝丝的惆怅。
惠绰打扫完,看到杨桦望着天空良久,便好奇地走了过去,问道:“想着什么啊?想了这么久。”
杨桦见惠绰走过来问自己,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看书累了而已。”
惠绰笑道:“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喜欢望着天空发呆呢。”
杨桦也浅浅一笑道:“望着天空,其实也不全是发呆。偶尔也会想想,那只井底之蛙会不会希望看一下外面的世界。”
惠绰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道:“那不就是说你是青蛙?”接着,便装模作样地端详起杨桦,又笑道:“我看你不像吧。”杨桦没有说话,只是依旧对着惠绰笑了一下。
惠绰继续笑道:“你也挺不错的,怎会是青蛙呢?”
杨桦没有听懂惠绰的意思,不过有人称赞自己,也不免腼腆地笑了笑。接着,他悠悠地道:“其实,我更喜欢到外面去走走。”
听出了杨桦话中的忧愁,一时之间,惠绰也想不到要如何安慰他,只好轻轻地道:“别想太多了,也许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希望吧。”虽然口里是如此说,但杨桦也深知,那样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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隅中时分。
杨桦的房门打开了,惠绰端着一盘炒萝卜和一盘炒白菜走了进来,把它们放到桌子上后,惠绰又从厨房里拿来了米饭和碗筷。呼呼大睡的杨楠,闻到饭香,也醒了,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见弟弟已接过惠绰递来的饭菜吃着,早已饥肠辘辘的他,也没说什么客气话,便拿过一碗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杨楠一边吃着,一边对惠绰的厨艺大声赞道:“想不到妹子的手艺那么好,连这些萝卜、白菜都可以做得这样好吃。我看啊,就连明月楼的厨子,也未必做得出来。”
惠绰噗嗤一笑,说道:“哪有这么好呀,大概是大哥你饿了吧。待会儿,多吃一碗。”
杨桦停下碗筷,也道:“的确是做得不错,起码我哥就做不出来。”
杨楠应道:“对,对,对,比我做的好多了。”
惠绰笑道:“如果大哥二哥真喜欢吃,那以后我天天做,就怕…你们吃腻。”
杨楠马上既摇手又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
杨桦笑道:“贫贱之家哪有什么吃腻的,再说,妹子你的厨艺比我哥不知好了多少倍,又怎会吃腻呢?”
忽然,惠绰想起了一件事,道:“吃没吃腻现在还不是问题,问题是…米缸没米了,今晚怎么办呢?”
听完惠绰的话,杨桦从枕头底下取出了一个钱袋,掂了掂,又打开来,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到床上,一数,只有几分银子和十几文钱。“唉,这无米之炊,还真为难了巧妇啊。”杨桦叹道。
“别担心,”杨楠笑道:“这些钱也够买几斤米的,省点吃应该可以吃到下月发钱粮的时候,而且我在军里还有军粮吃。”
看到哥哥如此乐观,杨桦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
“那我吃完就先去买米回来。”杨楠边吃边道。
“大哥,我陪你去买吧,我也想出去逛逛。”惠绰说道。
“好啊。”杨楠一边往碗里夹着萝卜,一边应道。
“对了,哥,你回军营前把娘亲留下来的几套衣服找出来吧,让妹子也可以替换一下。”杨桦说道。
杨楠正流水价地往口里送着食物,边大口嚼,边说道:“知道了,你们也别光说呀,快吃吧,不然我就都吃完了。”
杨桦和惠绰见此,相视一笑后,也继续吃起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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