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董仲舒投来疑惑之色,方子弈说道:“夫子放心,我下手自有分寸。孙义轻仅是昏厥而已,几个时辰过后便会醒来。不过为避免孙义轻再次祸害他人,我已尽废此人一身功力。”
围观众人见孙义轻惨状,只道他已丧命,皆惊呼“杀人了”,纷纷大呼小叫,作鸟兽散。
乌梦熙心有余悸,惊魂未定,双眸满是惊恐,掌柜颤声道:“你这孽障,我见你父母双亡,无以为生,便好心收留你,谁知不过第一天,你便惹出如此事端,你叫我怎么做生意!”掌柜见房中狼藉模样,叹道:“你走吧,我也不与你计较,只道我醉仙阁从未有乌梦熙此人。”
乌梦熙闻言,瘦骨嶙峋,只手可握的身子猛一哆嗦,沉默不语。卫子夫揽她入怀,泪盈美目。女孩伸出小手,抬起头来,轻抚卫子夫眼眸,清灵大眼弯成月牙,甜甜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姐姐又何必悲戚。梦熙很坚强哟,即便是父母过世,我也未曾哭泣。”卫子夫心中一颤,却又泣道:“姐姐不哭,姐姐不哭……”
董仲舒喟然一叹,摇了摇头,道:“世上不平不公之事何其之多,我们凡人之力终有穷尽,又岂能管尽天下事?”
方子弈感慨不已,董仲舒道:“此事方小子你也有些许责任,孙义轻本已神智不清,你还逞一时口舌之快,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直至不可收拾。”方子弈怒道:“那我便放任那侍女被欺辱,被杀而不理不问?”董仲舒默然。
乌梦熙听闻二人争吵,走至方子弈身侧,深深一拜,道:“感谢恩公出手相救。”
方子弈神情冷漠,道:“无需谢我,本人行事素来率性而为,倘若下次再见此事,我只会轻哼一声,拍拍屁股走人,决计不管。”
董仲舒笑道:“姑娘莫听他胡言乱语,臭小子刀子嘴,豆腐心,心肠热着呐!他只是不惯他人感激罢了。”
乌梦熙凄然道:“无妨,梦熙早已习惯他人冷言冷语,况且可以看出,恩公助人不求回报,不分贵贱,是个好人。”说罢,女孩拜而不起。
当是时,一众官兵疾步走入醉仙阁,抽出佩刃,领头人高声道:“何人是乌梦熙,报上名来!有人举报你杀人!”
乌梦熙身子一颤,跪倒在地,道:“罪民乌梦熙在此。”
领头人见犯人是一小女孩,惊诧之余大喝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乌梦熙,你好大的胆子!”领头人又走至“死尸”孙义轻旁,心道:“奇哉怪哉,堂堂七尺大汉竟被一小女孩杀死,莫非这乌梦熙身赋异术?”领头人神情谨慎,登时再也不敢小瞧,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方子弈一声轻笑,神色不屑,一官兵怒道:“你这毛头小子笑甚?不怕我斩了你的舌头,叫你有口难言!”方子弈面无惧色,应道:“哼哼,我笑你混淆黑白,昏庸之极。”那官兵额上青筋暴起,便欲发作。领头人却是稍一挥手,示意手下稍安勿躁,问道:“哦?愿闻其详,你且说来我是如何混淆黑白?”
董仲舒暗瞪方子弈一眼,连忙道:“还请官爷明察,这人仅是昏厥过去,并无性命之虞。”刘迁亦道:“仅仅听信他人一面之辞,便盖棺定论,认定此人已死,确实混淆黑白,昏庸之极。”
领头人伸手一探孙义轻鼻息,不由赧然,哈哈笑道:“诸位教训极是,本官错了。”
方子弈奇道:“你这人倒可爱的紧,不似一般官场做派,虚张声势,故作威风。”
那官兵笑道:“本人田青,出自李广麾下,李广大人素来毫无架子,耳濡目染久矣,我便成了这般模样。”
刘迁双目放光,颇为兴奋道:“竟是那名震天下的‘飞将军’李广,如此英雄豪杰,有机会定要好生结交一番。”
田青拱手道:“本人仍有公务在身,需抓捕乌梦熙回衙门,诸位下次再谈。”董仲舒道:“这女孩本是无辜之人,且并未出手杀人,我等三人皆可作证,田大人难道不能够通融一番?在下感激不尽。”卫子夫美目掠过田青面庞,心怀期冀。
乌梦熙抬起头来,朝董仲舒微微一笑。
田青为难道:“虽然乌梦熙并未杀人,但孙义轻伤势甚重,且我等仅负责抓捕犯人,主管刑法及审判案件的,乃是廷尉。不在其位不谋其职,只怕这忙我却是帮不上了。”
董仲舒一叹,心生无奈之感。于是一众官兵抓着乌梦熙,抬着孙义轻,出了醉仙阁,幸而田青怜惜乌梦熙年幼体弱,仅是作势而已,并未真正捆绑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