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半个月以前,也就是学校放暑假的前几天,“不等式”领着两个小高丽到学校去找事儿。正值午休时间,趁老师还都没上班,东正自己一人坐在球门那玩起了深沉,点了根烟抽了起来,意在给那些路过的女生看看他有多牛逼。可结果是,女生没怎么看他,倒是那几个小高丽看他了。那几个小高丽觉得整个操场上只有他们最牛逼,突然冒出东正这么一个跟他们争夺女生目光的人是他们所绝不能容忍的。
很快地,“不等式”带着其他两个小高丽走到了东正跟前,说:“你他妈想死吗?敢在我面前装蛋!把烟赶紧掐了,给我站好!”说完自己点了根烟,用一种极为蔑视的目光看着东正。其意思是,支毛儿我就削你。
东正本是在我们四个人中最囊的一个。如果他自己一个人的情况下,除了敢抢幼儿班小女孩的麻花以外,其他的就什么也不敢干了。可是,毕竟周围有人看着,而且此时的情况还吸引了好几个女生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所以那天东正终于硬着头皮勇敢了一把。
东正先是照“不等式”说的做了,把烟掐了,可后面的事情就再没有照“不等式”想像的那样去发展,因为东正把烟头扔地上之后冷不丁地就给了“不等式”一拳。
但不幸的是,东正这一拳打出收回的竟是无数拳。结果是由于寡不敌众,东正被“不等式”等人一顿暴打,连早上刚做的头型都给打乱了。“不等式”临走的时候还放下狠话,“今天下午放学赶紧给我买几包好烟,我来拿,要不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到买烟给要揍你的人,其意思是花钱消灾。说实话,我在县城上学的时候并没有见过,当时觉得这种事儿也许只会发生在社会上,可没想到在这样鸟蛋大的小学校竟然也会有,而且司空见惯。开始我觉得挺惊异,可后来一想觉得这也很正常,越不起眼的小地方就越他妈乱,就像搞破鞋这种事儿,人们怎么都不会觉得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勤劳朴实的农民身上。可事实是,他们的破鞋甩得更勤,什么李四经常跳王三家的围墙、姜大个扔了锄头拽着孙二媳妇钻进了高粱地、张老六家的铁蛋是媳妇偷汉子和别人生的……这样的事情在农村有的是。
学校里管这种让人买烟的事儿叫“皮儿人”,望文生义地理解就是揩某人的油。当时学校里有许多用大托的话来说是“混得很硬的人”存在。当然小民就是这些“混得很硬的人”其中的一个。这些“混得很硬的人”没烟的时候就会“皮儿人”,往往被“皮儿”的都是一些家里条件不错,兜里零花钱不断,可在学校混得啥也不是的傻逼。或是听说谁歪门邪道地弄到钱了,这段时间花钱挺冲,这些“混得很硬的人”也会对其下手。他们的套路通常是将其叫到厕所,然后凭借自己在学校所谓的势力恐吓对方一顿,命令其在一个下午或是一天的时间内弄几包好烟送过来,否则声称不是要将其腿打折就是把膀子卸下来一个。碰上挨“皮儿”的没完成任务,那些“混得很硬的人”就会将其一顿打,然后宽限几天时间,直到打到烟送来为之。但通常情况下,那些挨“皮儿”的家伙都极为按时地把烟送过去了。如果叫到厕所就一顿打的话,效果往往会更好。那些挨“皮儿”的会在限定时间以内就把烟给送来了。
要说挨“皮儿”这事儿,大托就经历过。不过其原因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他是为了认个大哥,以免以后在学校被欺负主动给人家买了烟。可结果是,人家不但没有在他挨揍的时候罩他反而一发不可收拾地天天让他买烟。后来大托实在没钱买了,挨了好几次揍才算拉到。大托发现对方揍了自己好几次也没得到烟就不再纠缠他了以后,总结出两个相当具有哲理的哲理:“第一,不要乱拍马屁,拍不好是要受伤的。第二,一旦遇到挨“皮儿”这种事儿,宁可挨揍也不能就范,否则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没完没了。”
东正挨揍后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找到了小民。小民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妈逼,看你那窝囊样!你没跟他们提我吗?”
“提了,提了之后揍得更狠了。”东正撒了个谎,当时情况紧急,他根本就没提。不过话说回来,提了还真不一定管用,那几个小高丽毕竟不在镇上上学,知道不知道小民这么个人还不一定呢。但也应该理解东正,他是报仇心切。
小民听了东正的话以后急了,把烟往地上一摔:“连我的面子都不给!那不揍他也不行了!”
东正一听这话,高兴了。
“他们都让你给买什么烟来着?”小民问东正。
“老鼻子了,全是五块钱的!”东正又撒了一个谎。
“妈的,那我就让他买十块钱的!”小民也放出了狠话。
下午放学,“不等式”很守时地堵在了学校门口,等着东正。等学生和老师都走得差不多了,小民带着东正和大托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