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凌河河心的冰面上,十几名明军士兵间隔两三步一字排开趴在冰面上,小心翼翼地用短刀将冰面凿开一个小洞,安放上陶蒺藜,然后弁退边凿冰面,将油纸包着的火绳一路牵引退到西岸。
这一批人刚回到西岸换下被冰冻得发硬的衣服,另一批人又从另一处下到冰面上,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一面云纹黑豹大旗下,周良臣眯缝着被白雪晃得发花的眼睛,默默地看着东岸天边越升越高的太阳,一张黑脸隐隐泛着铁青,以至于他身边的军校们都不敢出声。在他们的背后,还有严阵以待的三千车步兵们也没有出声。
突然,趴在冰面上的军兵们骚乱起来,接着,十多名后金骑兵出现的东岸的土堤上,他们发现了冰面上的明军后,吆喝着纷纷下马,弯弓搭箭。一支支箭矢飞向冰面,一名倒霉的明军士兵背部中箭,惊慌的惨叫着跳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岸边跑去,却一脚踏破了冰面,失去平衡的身体重重地摔倒。
其他士兵也放弃了手上的活计,纷纷后退。
西岸,周良臣默默地举起右手。
“散开!”一名军校高声下令,他身后的两排刀盾兵立即左右转向,齐步走开,露出了一位神威将军黑洞洞的炮口。
那名军校再次下令:“举火!”
火炮附近的军兵们纷纷举手掩耳,唯独周良臣手按刀柄岿然不动,眯缝的双目紧盯着东边那轮红彤彤的太阳。
“轰”的一声巨响,开花炮弹发出啸叫声出膛,很快就落到对岸的土堤上,骨碌碌地滚动了片刻才轰然炸开。后金骑兵早已开始打马躲避,却还是有两骑的动作慢了半步,连人带马被四下飞溅的子弹击中,横着摔倒在地,又顺着土堤的坡度滚到冰面上,挣扎了几下再不动弹。
余者纷纷掉转马头逃命,生怕第二颗炮弹就落到自己身上。
周良臣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程继业。”
程继业跨前一步,在周良臣的右手边抱拳道:“卑职在!”
“带上你的人去东岸看看。”
程继业也不说话,只是拱了拱手就转身跳上战马,吆喝一句:“跟我走!”三百名豹枪营骑兵纷纷上马,散开队形绕过步军们做过手脚的冰面,向东岸驰去。
三百骑兵跨过冰河,越过土堤,消失在周良臣的视野中。
暖烘烘的太阳慢慢的爬高,让河边列阵的军兵们感觉凌厉的北风不再那么刺骨,却让周良臣的眉头一皱再皱,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怕,怕刘泽在东边落进后金军的包围,也怕这暖烘烘的太阳将河上的冰面烤化,那时,就算刘泽有能耐带着队伍到达东岸边,也只能望水兴叹。
“再上!”两个字的命令中,带着一丝寒意。
又一批军兵们冲到冰面上,继续没有完成的任务。
却说刘泽这边,他将两千骑兵分成两拨,谷成、吴浚才各带一千人马轮换着担任开路前锋,这样可以让经过长途奔袭,一日一夜不曾休息的人马稍微的缓缓气。库都则带了五十人照顾那尚未点清数量的一大群战马跟在后面。牟云和亲兵五十人早已经远远地撒出,担任侦骑。
一路不停的庞大马队吓坏了沿途旗庄的满人和汉人。从盘山马场到三河屯,他们居然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最多就是几名满人咋呼着骑马冲来,远远地射了几箭就跑开,再不敢近前。而汉人们则带着别样的复杂心思,看着那隆隆而归的明军马队,夸张地悄悄议论,悄悄传说,不久,竟然将这支队伍说成大明上万铁骑。
眼看着大约两百米高的奶头山到了,此地距离大凌河不过三十里了,前方的谷成部突然呼喝着散开,形成了三列冲击横阵。不久,李玉就打马回头,报道:“大人,鞑子在奶头山下结阵!”
结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