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岛距离宁远城不过十八里,若抛开在海边曲折的路程,直线距离大约在十里以内。此岛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原名觉华,是岛上寺庙前辈主持的法号,后来岛民种植菊花,以至于满岛皆是,遂民间又称为菊花岛。
大明对关外用兵,设水师于菊花岛,乃是看中其四面环水不易被蒙古、满洲骑兵攻击。因此,这里又是一处军资粮秣囤积之地,担负着关外数十万人马的供应。后来,孙承宗老大人更看中了菊花岛的作用,乃在宁远筑城,使宁远城、菊花岛互为犄角,稳稳地护住山海关北面。
风雪交加的傍晚,刘泽策马来到海边码头,只见茫茫雪幕之中,远处的菊花岛只是一片灰黑色的轮廓。再看码头边停泊的水师船只,不禁心中一凉,长叹出声:“唉……”
茅元仪并不在意,领着众人登船起航后才道:“菊花岛水师已非当年,这些船是本将从江南搜集而来,略加改装便充作战船,虽有千条之多,却形制驳杂、战力堪忧。让刘兄弟见笑了!”
作客人的哪能紧抓主人的软肋不放呢?何况主人家还是军中老将、当得起前辈之称!刘泽收敛了心事正色道:“卑职这一上船就觉头昏脑胀、不辨东西,可见这水师也不是好当的。大人,卑职知道当年鞑子偷袭菊花岛,烧了所有战船。水师有今日之局面,完全是您在殚精竭虑的一力支撑。卑职身为晚辈,对您只有敬仰,哪里有半分其他心思?”
茅元仪一脸感慨的遥指菊花岛道:“这菊花岛本是龙盘虎踞之势,却给鞑子趁天寒冰冻偷袭了去!唉,如若当年菊花岛上也有几门红夷大炮,如若当年高经略略加重视菊花岛,何有今日之忧啊!?刘老弟啊,茅某也不想拐弯抹角,话就直说了吧!你在督师面前献海路奇袭计时,不曾想到水师是这般景象吧?”
刘泽心道,督师和茅元仪的渊源果真不一般,前日夜间论定的事儿,今日茅元仪就知道了。想必这位水师副将此次邀自己上岛,也并非拉拢结交这么简单。在没搞清楚人家真实意图的前,索性实在一点,就来个有啥说啥,是啥说啥!他一抱拳道:“确实如此!”
“那你……”
“大人,卑职不敢强大人之难,如若水师难以出战,我部就再渡大凌河!”刘泽此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深心里却是底气不足。
“再渡?鞑子吃过一次亏,哪容你再渡大凌河?”茅元仪摇头道:“水师再不济,在这渤海内运点人马钱粮还能做到。只是本将接到督师要求菊花岛水师全力配合于你的公文后,有个小小的想法。”
茅元仪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等刘泽有些着急了,才道:“刘老弟,你可曾想过,一旦你在大凌河以东的沿海奇袭立足,建立堡垒,万一鞑子乘严冬冰冻时来攻,你如何应对?须知,你若要求援军或者粮饷接济,水师因沿海封冻,援军和钱粮是无法送到码头的,甚至用船上的火炮策应于你也做不到。”
“啊呀!”刘泽失声的同时一拍头上的铁盔,连连跺足道:“封冻、封冻,这个问题我怎么没想到?差点误了大事!”一番自责后,他像找到救星一般拉住茅元仪的胳膊说:“大人,您必有解决之法,对吗?”
茅元仪摇摇头,走到船舱前面撩起布帘,一阵寒风发出“呼呼”的声音卷进船舱。刘泽顿时神智一清,向背对着自己的茅元仪躬身作礼道:“据卑职所知,渤海湾内只有旅顺、秦王岛二港少有封冻,却不知茅大人久在水师、遍阅渤海,可有什么发现?”
“哈哈!”茅元仪放下布帘转身,看着仍然恭顺作礼的刘泽,笑道:“督师没有看错人,本将也不枉神交老弟多日。实不相瞒,本将倒是找到一处地方可供老弟所用。”
刘泽压抑住发问的冲动,只等老将开口。
“大辽河入海口名曰梁房口(今名营口),梁房口以东不过十数里的千山上,有关曰梁房口关,大辽河支流三岔河就从关城下流过。若你据有此地,则能凭梁房口关扼住辽东半岛,夏季依靠梁房口就近补给,冬季则需绕道盖州,在盖州南面不过二十里处有地曰鲅鱼圈,此地临海处水深且不淤、不冻,可为冬季之补给港口。”
刘泽大喜,心想只要有了这个线索,回到大兴堡再问问盖州人冯大进,那一带的情形尽可了如指掌了!喜悦中他抱拳再拜道:“天下人都说茅大人熟识九边,山形地势无一不尽藏胸臆,今日得见果真不假!大人苦心点拨之恩,刘泽先行谢过!”
船只轻轻地晃动了一下,茅元仪拉了刘泽的手,一语双关的笑道:“刘老弟,我们到岸了!”
刘泽略一思索便知老将深意――既然同舟就当共济!既然打定了奇袭敌后的主意,就当水陆携手、同登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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