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听得懂。
对不起，对不起。靠，对不起你们的家伙应该是万恶的贼老天才对。
李程转身走。
“程程，不要这样，妈求你了。”程雪青女士泣血呼求，踉跄着追上去欲要抓紧儿子。
“哥，不要走。”鲁聪慧惊慌叫着跑过去。
小护士粱燕从办公室出来，正看到这揪心的一幕。她怒不可遏，口中斥道：“没人敢教育你是吧，就让我这个人民护士来教育教育你问题少年。”说着，一巴掌挥过去。
久经沙场的李程敏捷向旁跳开，但因乏力，膝关节一软，倒在地上。狭窄的走廊，他的头撞上墙壁，咚一声。
“啊，程程。”李知行先生惊呼，抢近，抱起儿子的头，“怎么样，还能讲话吗？”
李程嗯一声，脑袋轰轰的，他抚摸脑后的痛处。目光移转，看向那小护士，说：“你惹我，你死定了。”语气轻淡如云。即使如此，也令得众人惊骇。
他感觉到李知行先生的身体一震。不，不是要刺激你。
他目击到小护士的眼神走过惊恐。
的确，小护士有点所料不及。李程的那句威胁如果是怒吼出来的，她一点都不怕，服务他许多天，习惯了他暴戾的性格。这种致命威胁的话，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感觉恐怖之极。
哼，好痛快。
李程牵起一侧嘴角淡然地笑了。为什么我这么倦了，心里还有报复人的快意，真乃一天生的坏蛋啊。这个女人，超级鄙视你，我说你有多大胆呢，原来不过是病猫装老虎。考验来得时候，聒噪得最凶的人比谁都逃得快，老子见多了，强烈鄙视。
其他人也都担忧得紧。
李知行先生的面色越发地凝重与痛心，眉心挤堆的疙瘩都瘀紫了。
靠，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你们这种做父母的累不累？垃圾儿子，扔了算了。
李程略微抬起头，悄声说：“我只是吓唬她，别紧张。”
“真的？”李知行先生轻轻的语音几近颤栗，“爸爸就知道你还好。”情动之下，与儿子顶顶头。他抬头，只见那小粱护士立在那里像木雕，不知在想什么，可能是吓得吧。他宣告说：“小梁医生，李程不会伤害你，请你放心。你安心地去工作吧。”
“小粱，小粱。”骆医生喊她几遍，才喊回她远飘的惊魂。她惭愧，低头匆匆离去。
姨父鲁定北上前与李知行先生一起架着李程进病房休息一下。
骆医生跟进，建议道：“长期卧床，体虚难免，回家后，适当锻炼，很快就会复原。”
收拾好杂物，程雪青女士与病友告别，祝他们早日康复回家。
医院大门外。
李程回头望，门额上写着“泗化县人民医院”。嗬，故乡，重生在熟悉的故乡，幸还是不幸？
这是初夏季节，行人的服装厚薄不一，少女们已是一身单衣裙子，老人们有的还套着毛衣戴着帽子，大人小孩的衣装都挺新亮的。路况如旧，两旁的建筑物丰满了许多。这一切，仿佛前进了十年。
十年，我的故人们还好吗，敌人们好吗，不亲不故的卖冰棍的十三婆好吗？
特意要求坐在车子边上的李程望着窗外，心中波澜壮阔，眼眶濡湿。原来，不管是友是敌，都希望他们还活着。活着就是一切，活着真正好。靠，他妈的谁拽出这种酸文，鬼神泣，天地惊，李程要浪子回头。
只是一个淡淡的冲动而已。坏蛋的思想一向变幻莫测。
李程深深吸一口气，坐正姿势，目光一扫小小车厢内的众位，他们都那么安祥。犹其是坐在前坐的鲁聪慧，后视镜中，她双手做“v”字形，竖在额头两侧轻轻摆动，看到表哥注视她，嫣然一笑，两颗兔牙一闪一闪亮晶晶。
天真可爱，赏心悦目。
李程动容，竖起一只手做“v”字手势回应她。
李知行夫妇的家在一所偏离市中心的中学后面。这所中学是个多事之地，李程知道，这儿经常警车呼啸，不知现在如何。学校后面，原是大片农田，后来变做私宅区，此时的建筑群比以前更加稠密了。几乎全是独立门户的两层小楼房。这并不代表业主多么富有。十几年前，就时兴个人置田建房，现在这片农田所剩无几罢了。前后排的距离太窄，消防车根本不能进入。终有一天，将全部拆除而建上商品房群。
李程看着这些半熟半生的景致，感叹历史车轮前进的奇迹。人类就是这样进步的吧，一点一滴地改造，坚持不懈，永不停顿。变化，就这样默默而来。靠，我又不是哲人，少宏观了。车子拐进小巷，大约在中间地段缓缓停下，鲁定北按两下响号，三两个小朋友及时让开。其中一个大声喊：“李叔叔好，程阿姨好。”
李知行先生下车，给小朋友分水果：“毛姐好，诺，一人一个苹果。”
“谢谢叔叔。”邻居小朋友齐齐道谢，高兴地走了。
“哇，张毛姐越来越漂亮了哦，都快赶上我了，气。”鲁聪慧笑着跳下车。
程雪青女士招呼说：“程程，到家了，慢点下车啊。”
鲁聪慧扶表哥下车，不住叮嘱：“慢一点，哎，好，慢一点。”
“我还没那么老，闭嘴。”李程阻止。暗骂，这垃圾的破身体也去招惹是生，靠。
“切，没走两步都喘了，还嘴硬。你老妹我做你拐杖还有意见，天理何在啊。”鲁聪慧笑说，突地将什么东西扔进表哥的衣领。
李程没反应，照走不停。那东西在背上游动，所到之处痒痒的，粘粘的，一点也不好受。这些幼稚的吓人小玩意，在李程面前毫无作用。
鲁聪慧在后面顿脚，嘟嚷着上去：“真没劲，我的小老鼠首战失利，十块钱买的呢。既然没有用处，送给李大人你好了。”又挽起进表哥的手臂。
李程扯起后腰的衣摆，伸手在后面拿出小玩意。好精巧的工艺，蚕豆大的小鼠，还是黑的，毛茸茸的，真是恶心。肚子上有两个按键。
他按一下红键，鼠爪子划动起来。
“耶，到家了，我要喝可乐去了。还是不舍得我的宝贝。”鲁聪慧抓过小电子鼠，跳着闪进门去。
李知行夫妇的家布置得朴素而温馨。大约十平米的小院中，两旁有四尊绿色小盆景，三合院式的两层建筑，全封闭走廊，浅灰地砖。室内家私色调以深褐为主，沉稳大气。北方是正房，东西两边是厨房餐厅与杂物室等。三口之家，居住面积大约二百平米，很宽敞。
“累了吧，先在沙发上躺一会儿，等吃过中饭再上楼休息，你骆叔叔说不能再那样睡了。”程雪青女士将两个靠垫摞在一起，给儿子脱鞋，扶他躺在长沙发上。然后，从格子厨上取来几本体育杂志给他消遣。她微笑说：“妈妈现在去做饭，程程你千万别吵，等阿姨一家走了，你尽管自由，嗯？”她憔悴的眼神悄悄地传递着恳求。将儿子眼睛上的头发拨开，向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