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充满严肃紧张气氛的批斗会场,一下子变成了开心茶馆。
永祥站在柳条筐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用力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原来那种难堪尴尬的神情,现在全部消失了。
大丫爹用拳头在桌子上重重的捶了几下。
“乡亲们,这里不是洗澡堂子,别动不动就脱衣裳裤子的。你们那些金条元宝的,回家给老婆男人去看,别有事没事的拿出来献宝。现在定个规矩,下次开会,谁再不识相,敢拿裤裆里的东西说事,干扰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的正确方向,我让他到大佬儿的牛棚里呆着,天天为老母牛和老公牛去献宝。”
“主任,你明知故犯。你刚才讲的话不荤?我看还是你自己带头去蹲牛棚,主动去献宝吧!”李家大婶觉得永祥是无辜的,于是替永祥开脱。
她挥着手中纳的鞋底,吐沫星子四溅的说着。她平时在村里喜欢出人头地,报打不平。“永祥是什么人?大家不是都看着他长大的吗?要斗凡家的人,也轮不到斗他,应该把凡三炮押上台。”
大丫爹连忙接口说“你看,人家李家大婶刚才没有和你们一块脱裤子,身子不发热,脑子不糊涂,所以问题就看得透。永祥是外来人,大家都是晓得的,他和凡家的人不一样。”
李家大婶说“你少给我戴高帽子。要我说台上这些人都是些死老虎,解放后一直被我们专政着。文化大革命是要斗走资派啊,我们大队这些年的当权派是大队长和大队会计,平时他们两个人咳声嗽,我们大家都要跟着吐口痰。叫我说,大队长和大队会计才是我们大队里头号,二号的走资派,是两只活老虎,要斗得斗他们才对。”
经李家大婶这么一说,大家觉得文革开始以来,斗来斗去的,怎么就把他们给弄忘记了?平时,他们是多么的作威作福?赶上个头疼脑热的时候,想喝口汤,东家熬鸡汤,西家煮鱼汤,南家萝卜煨咸肉,北家丝瓜炖白果,搞得全村人都会兴师动众的。
好像他们队长会计是贵人,有点毛病要全村人伺候,这不像皇帝像什么?他们才是这场革命的对象哩!
“打倒大队长!打倒大队会计!”几个年轻人迅速冲上台,把大丫爹和大队会计从主席台上拽下,胳膊往后反扭着,坐上喷气式飞机。
“永祥,去拿纸笔来,给他们胸门口前一人写块黑牌子挂起来。”张家二婶对站在台前一时间不知所措的永祥骂道“你这个呆逑,还像木头桩子定在那里做什么?是想和他们一起挨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