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萧遥听我唤他入帐,这才挑开了帐帘。我本想起身迎接他,可是那鞭笞之刑当真是厉害,我刚刚用手将身子撑起,就只觉得后脊上钻心一般的疼痛。登时双手无力,又即伏在这桌案之上了,额头之上也见了冷汗。
这一幕正好被那萧遥看见,他忙和七郎抢上几步想将我扶住。但我后脊上鞭笞的痕迹满累,他生恐不小心碰触了我的伤口,所以不知所措之下,双手便停在了空中。
我好不容易提了一口气,勉强将这疼痛压了下去,这才开口道:“七郎,快给萧将军看座。”
七郎听我的吩咐,便在帐边拖来一把椅子,他将那椅面用手擦试了几下,然后对那萧遥道:“萧将军请坐。”
那萧遥如何肯坐,只见他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嗵嗵”声响直向我磕了几个响头。我见此情景连忙要将他制止,但无奈确实无法使出力气,此时便是想从桌案上撑起身子也是做不到。我忙对那萧遥道:“萧将军,这如何使得啊?你……你快些起来,你我同营共事,切莫施此大礼!”那萧遥却不听我的劝告,仍旧“嗵嗵”的在那里兀自磕头不止。我心中发急,忙对七郎道:“七郎,快将萧将军扶起!”七郎也是被萧遥此举惊得呆了,若不是我出声相唤他还在那里出神呢。七郎听我说话,这才醒悟了过来,连忙上前向将那萧遥扶起。
这萧遥也是个执拗的汉子,似乎只有磕头这一途才能让他心中稍宽。因此七郎虽然是上前相扶,他却执意不起。这两人都是一般的牛脾气,这一来一往之下竟然是较起了劲来。只见萧遥跪在地上,脸色已经是憋成了紫红之色,显是使上了劲力不想让七郎将他拉起。这七郎也是自从娘胎里出来后就没遇见过在力气上可以和自己一拼的对手。而此时数次出手竟然还未将那萧遥搀扶起来,心中也是有心要较量一下,当下也是运气凝神使出了真力。两人僵持了半晌,究竟还是七郎力大,终于将那萧遥将地上拉了起来。这一来一往我是尽皆看在眼中,那七郎的力气我是领教过的,单看七郎所用的那杆大枪便知这七郎的力气如何了。而今这萧遥只是略微输给七郎半筹,可见这萧遥也算得上真是一员虎将了。
我对萧遥笑道:“萧将军难不成今夜前来,便是专程向我磕头的嘛?”这本是一句玩笑的话,我说完这句话本想笑出声来,也好活跃一下这大帐内的气氛。谁知不笑还好,这一笑之下又是牵动了伤口,那疼痛又再袭来,只发了半声的笑便就此打住,这般情景可倒不是装出来的。
那萧遥见我着实是伤的不清,心中更是愧疚。他低了头沉声道:“那打杂乡民店铺之事,我萧遥也有参与。却未料想此事让将军受了牵连,还代萧遥等受这藤杖的责罚。属下……属下……”他一连说了几个属下,已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通”一声,他又合身跪倒在地,道:“属下实在是不知如何为报啊?”说到此处时只见他虎目含泪,却是动了真感情。
“萧将军,快快请起吧。这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如此轻易的跪下呢?况且我受这藤杖之责也不冤枉。我乃一营之主帅,没有约束好自己的下属,这便是我的失职之处。虽然是初来乍到,但终究是难逃这约束下属不严的罪责。不冤枉,不冤枉!”我忙向那萧遥解释道。
那萧遥跪在地上却仍旧不起,他道:“想我萧遥本是辽将,只因受了那冤枉,这才投了宋军。本来想在沙场上一报前仇,但却不被信任。我从军也有接近二十余载,无论是在那辽营还是在宋营,似将军这样甘为下属承担过失的将领实是萧遥从未见过。将军当真是大仁大义,今后我萧遥这条性命便是将军的了,将军此后若有差遣即便是赴汤蹈火我萧遥也在所不辞。”
我听萧遥说了这样的话,心中也是欢喜,看来我这五十下的藤杖之责终究是没有白挨,换来这样一位骁将甘心听命当真是值得。只是这营中似萧遥这样的人才着实少了些,若不然便是再受几个五十下的藤杖之责,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我忙叫七郎搀扶我起身,这才能勉强的坐起身来,我俯身用手拖住了那萧遥的手臂,对他道:“萧将军还是起来说话吧!”我又恐他再犯那牛脾气执意不起,便又开玩笑道:“难不成将军还要我似七郎那样和你较力嘛?你看我今日都这样了,断然是不能用劲了。”
萧遥被我这么一说,便听从了我的劝告,从地上站起。我又让他和七郎分别落了座,这才对那萧遥道:“此时帐中便只有我等三人,我有一事不明还想向将军打探,还望将军直言才好。”
萧遥对我一抱双拳道:“将军有事只管明言便是,末将旦有所知必定坦诚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