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宁县县城的一栋老宅院里，司马婷婷正和堂弟蹲在天井里，用白菜叶去喂铁丝笼子里的一只大竹鼠。婷婷的手差不多快伸到铁丝笼子的小眼边了，堂弟在她手上猛地拍了一上，吓得她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
“小心啊，竹鼠可是会咬人的。”堂弟对婷婷说，“你把手指放那么近，容易被它咬到的，那会出很多血，还要打针的啊。”
“啊，这么恐怖啊？”
“哈哈，怕了吧？”堂弟看到婷婷害怕的表情，笑道。“不过，竹鼠红烧来，味道很好哦。”
“啊，这么可爱的小动物，你们还要吃啊？”
“是啊。不吃，我爸买来做什么？”
“你们真的是太残忍了。”
“也，小女生害怕吃吧？”堂弟说，“它们是住在竹林里的，专门吃竹笋、竹根。现在我们这儿也比较少了。我爸是专门买回来，准备给你和伯伯烧来吃的。”
“我不吃。”
“今天不吃了，明天会杀了吃的。哈哈。”堂弟还在笑婷婷那副胆小的样子。
司马昌盛正在暗暗的厨房里帮他母亲一起择菜，准备做饭。
“妈，厨房这么暗，你也不开灯，看得清楚么？”
“呵呵，这厨房，我就是眼睛看不见了，都能摸着做饭。说了，不用你帮忙的，你去休息吧，等一下兴旺和惠玲就过来了。惠玲做的菜，还是不错的咧。”
“那你也等惠玲来了，再做嘛。”
“妈也得做两个菜啊，你坐车累了，去休息，我天天没事，做做饭没事。”
“你就是这样，不听我们的。让你到金海去住，你不肯，让你到弟弟家住，你也不肯。”
司马妈妈道：“我住这老房子，不是挺好的么？老街坊们都在附近，你弟弟上班的教育局离这也不远，天天都可以来看我。阿迪暑假在我这里呆的时间，可能比在他自己家里还多呢。现在金海到宁县的路，也好走了，你回来也不难吗。我反正是要守着这房子的。”
“哦。”
“再说了，房子也要有人住，才会有人气，才会不坏的。人也是住这样的老房子好，有天有地。你和兴旺的房子，就是亮一点，新一点，连地气都没有啊，我们老人不习惯。”
司马昌盛笑了，“哈哈，妈，我是说不过你。”
“我不要你多操心的，你管好你自己，你一家，就好了。对了，玉萍还好吧？”
二
何玉萍、李科他们几位坐在会议桌的一侧，谢秀萍、皮建国和金利公司财务部、指挥部的相关人员坐在另一侧，彼此在很客气、很友好地交流着。
“怎么样，看看银行的同志，还有什么需要我们介绍的问题没有？”谢秀萍已经开始做总结发言了。
“李科，你们几位还有没有问题？”何玉萍向她的下属问道。
“差不多了。我们需要的一些资料基本上都收集齐了，要谈话了解的一些情况也做完了。只看何行长还有什么其他要求没有？”李科回答说。
何玉萍笑了笑，说道：“那我来说几句吧。首先，很感谢海滨大道建设工程指挥部对我们贷前调查工作的大力支持，特别是谢指挥长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接待、介绍情况，这种工作作风很值得我们学习。其次，我感觉金利集团公司的工作配合很好，‘银企’双方的交流、沟通比较畅通，皮总也是一个坦诚直率的性格，应该说我们彼此的合作是比较愉快的。第三，我们的工作人员也比较辛苦，周六周日都放弃了休息，连续加班，这也得到了我们银行主要领导的一致肯定。最后，我们会认真研究金利公司提供的各项资料，尽快开会讨论这个项目贷款的申请，只要信用可靠、项目可行、风险可控，并且我们自己也能力可及，我们会尽力支持重点工程项目、重要骨干企业，支持区域经济的发展。”
“谢谢，谢谢。”皮建国说道：“我也表示一下。我很感谢银行领导和各位工作人员，我们冒着酷暑，亲自光临我们的工程项目现场，周末还不休息，真的让我感动。我也很感谢工程指挥部的各位领导，一直以来对我们建设方的支持。只要有各位的重视和支持，我们一定搞好海滨大道的建设，保证国庆节通车。”
谢秀萍笑道；“你们都很客气啊。我也不多说了，大家都辛苦了。银行为我们的城市建设提供金融支持，建筑企业为城市建设贡献力量，作为市政府的职能部门，建设局、指挥部对各位的功劳是肯定的。呵呵，我建议年底要推荐你们两位参加‘城市建设特别贡献奖’，这几年，我们每年都组织了评奖啊。”
“我这大老粗还能评奖啊？哈哈。”皮建国笑道。“各位领导，工作是不是就进行到这里啊？时间也不早了，我今天想请各位领导一起用个晚餐，请领导们赏个脸吧。”
何玉萍客套地说道：“饭就不吃了吧，时间也不晚。”其实她心里清楚，今天皮建国电话里也暗示了，她来只是表示个意思，主题还是在吃饭，再说今天家里就她一个人，自己晚餐也没着落的。
“哎呀，等我们到市中心那边，就差不多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了。何行长怎么这样呢，你看，我从提交申请以来，麻烦你这么多次，都没请你吃过饭，我都过意不去了。再说啊，你的部下周末都加班加点，只吃吃工作餐，今天大家一起，也算你慰问他们啦。”
谢秀萍也说道：“你没约会吧？哈哈，去吧，我也去。”
“那好吧。那到时候借花献佛，一是感谢一下谢局长，二是慰问一下公司业务部和支行的同志。”何玉萍又对李科他们几个说道：“你们四个也都参加啊。”
谢秀萍说道：“指挥部的就我和财务组的武立参加吧。这里指挥部的就我们两个。其他的不在座的都不参加了，今天主要是要感谢金海商行的同志们。”
坐在谢秀萍身边的指挥部财务组组长武立，倾过身子，把嘴靠近谢秀萍的耳朵轻声说道：“谢局，我家里有些事，已经定好了，所以晚餐去不了，得跟你请假。”
“那行，那行。不去没事。”谢秀萍半侧过身子对武立轻声说。
“那我们就准备走吧？我已经要人在天德定了个包厢。”皮建国大声说道。
谢秀萍和皮建国上了黑大奔，因为何玉萍还没来的时候，谢秀萍已经打发司机小郭一个人先回市建设局去了。很快，黑大奔第一个离开了海滨大道建设工程指挥部。
何玉萍自己开着宝石蓝的马六儿，第二个离开。然后是李科他们四个的白车。
金利集团公司财务部的两位，开了一台银灰色的汽车，走在最后。
几台车一走，指挥部的院子里一下子空空旷旷，蓝白两色的墙面，被偏西的太阳染上了一层金色。
三
夕阳最后一束金色的光线，离开了司马家老宅院的天井，白灰青砖的墙面上，翠绿的苔藓一下子变成了墨绿色。白天从老街旅游区那边传来的喧嚣，这时候也已经基本消失了。半山坡上的老宅院，更加宁静。
暗暗的堂屋里，亮起了暖暖的灯光，几只小蛾子在灯下飞来飞去。
在堂屋内的高处，悬着一块已经陈旧、落满灰尘的木匾，不过上面的字还是看得清楚，刻的是“耕读传家”。堂屋正面的两根大柱上，一左一右地还挂着两条木刻的对联，上联保存得较为完好，还能依稀看出全部的文字，写得是“大贤绝唱，史赋存心可通鉴”。下联的木牌下半段已经毁坏了，文字也不甚清楚，只看得到“长水、犁锄”四个字。
堂屋的中间是一个大方桌，司马一家人正围在一起吃饭。司马老太太坐在上首，司马昌盛和婷婷坐在一侧，司马兴旺和他老婆郑惠玲坐另一侧，司马迪坐在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