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喂，妈妈，我是婷婷。”
“婷婷啊，怎么打妈妈电话啊？”
“我想今天回家吃晚饭，爸爸说晚上陪我一起去看电影。咱们三个一块去吧？”
何玉萍听到这儿，已经知道是司马昌盛的小计了，不过她也不想说穿，更何况她也想看看女儿，于是她说道：“哦，这样啊。妈妈今天晚上正好不用加班，我一会早点去买菜，再回家做饭。看电影还是你和你爸去吧，我晚上在家里要看些资料，明天早上上班就要用的。”
“那好吧，反正你不喜欢看电影。不过，你不用去买菜了，爸爸已经说了，他会去买菜的。但是，你要做饭啊。老爸做的菜，没有你做的好吃。”
“好，好，好。那下了班，妈妈去开车去接你吧？”
“算了吧，那时候肯定有点堵车，我不喜欢。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也好。那你自己路上注意一点啊。”
“好咧，我都中学生了，不是小孩子了。”
“女孩子还是要小心一点。”
“好了，好了，我挂电话啦。”
“好吧，再见。”
“妈妈，一会儿见。”
何玉萍挂了电话，老半天还在发呆。她是在想着自己的女儿，她想现在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亲的人，第一是婷婷，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并列第二的就是父母了，因为她是他们血脉的延续，接受了他们近四十年的爱。至于丈夫司马昌盛，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深爱过这个人。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人们的生活随着改革开放已经在改变，但是远没有到非常自由的程度。她曾经想选择的男人，最后还是离开了他，远赴异国他乡，也带走了她最真实的爱。她渴望爱情，却发现似乎是找不到。而一个年纪渐大的女青年，会受到来自父母、单位和社会各方面的压力。如果给何玉萍自由的选择，没有爱情她宁可不选择婚姻的，可是她承受不起那种压力。所以，她根据父母的安排去相亲，选择了一个当时从县城出来的大学毕业生，一个看上去还比较聪明能干，一个工作稳定而前途较好的医生，也就是司马昌盛。
那时，司马昌盛很热情，很上进，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缺点，甚至还具有一点幽默感。何玉萍的家人，包括父亲何三平、母亲黄杏珍、哥哥何玉龙、嫂子潘海英，都看好司马昌盛，因为他们在何玉萍与司马昌盛见面之前，就已经打听了司马昌盛的所有公开或者隐私的信息，当然不包括他本人的性方面。但至少，这个男青年是健康的。
当年的生活，比现在简单得多，两口子从一个‘一居室’开始了独立的生活。那时，何玉萍已经因为父亲的关系早就离开了前台，不用坐柜了，司马昌盛也在二医院受到领导的重视。他们会骑着单车一起到偏僻的海边去玩，会一起去看电影，会偶尔下下馆子，会一起到双方的父母家去过周末。司马昌盛那方面也很强盛，经常能够点起何玉萍的激情，有时候甚至是何玉萍都无法满足他的要求，但总体上夫妻的性生活算是和谐的。
很快女儿婷婷出了，好在他们也换了新房子，可以把司马昌盛的妈妈从宁县接到金海来，为他们照顾孩子，一直到婷婷上幼儿园。这个时候，何玉萍已经担任了南诚城市信用社的副主任，司马昌盛了改做行政工作，在二医院药品科任副科长。
在婷婷读小学的几年时间里，南诚城市信用社与其他几个城市信用社组建了金海市城市商业银行，何玉萍也很快坐到了支行行长的位置上，司马昌盛也到了院办公室担任主任。也就是三四年间，他们先后提拔到了现在的位子上。还是支行行长的时候，因为总有些追求，何玉萍还下功夫考了个在职的研究生，在金海大学读了个mba。当时，这也为她的提升增加了法码。
何玉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活已经不再是自己的生活，尽管她的心里想着婷婷，可她也没多少时间去陪她，尽管她想好好做好自己的银行业务，可她许多时候心不从心，甚至无能为力。真的不知道，一天到晚，到底在忙些什么。工作有些平淡无趣，生活也有些平淡无味，梦想也有些淡化得记不清楚。
世界改变了，世界是因为人的改变而改变的，而且每一个人的改变，都或多或少会改变世界或大或小的一部分。
何玉萍回到家的时候，司马昌盛已经坐在客厅里，和女儿婷婷一边聊天，一边看傍晚档期的动画片。
司马昌盛知道何玉萍一般不会当着女儿的面，揭开两人之间的任何矛盾，所以他像平时一样，看着何玉萍，话却是对着女儿说的。
“婷婷，你看，妈妈回来了。”这也算是间接地和何玉萍打个了招呼。
婷婷把眼光从电视机屏幕上移开了一下，望着她妈妈笑了一下，叫了一声“妈妈。”
“哦，你们看电视吧，我去做饭了”。何玉萍换了鞋子，放下包，又去换了衣服，然后就进了厨房。
司马昌盛不仅把菜买回来了，还把菜择了，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摆放在案头上。鱼丸配生菜，大虾蛄，都是婷婷平时爱吃的菜，当然还有何玉萍喜欢吃的海蟹。司马昌盛到底是学医出身，动手能力不错，心还细致，连配的生姜和香葱都洗净切好了，要是他不放弃专业改做行政，现在应该也是一把“好刀”。
何玉萍看着这些，突然感觉心头热热的，扎上围裙，就开始动手做饭。
客厅里传来女儿婷婷和司马昌盛开心的笑声，以及电视机里传来的动画片《哪吒传奇》的声音。
二
太阳的余辉快要完全离开金海时，宋可走出了百货大楼的门口，迎面走过来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个高个、健壮的，身材很出众，所以在人群中也比较打眼。宋可不禁多看了两眼，发现那个人的个头高大，相貌也很帅气可爱。那人像是也感觉到了宋可在盯着他看，也望着宋可笑了一下。一笑之间，宋可和他擦肩而过。
宋可到地下的停车场拿了车，开进了黄昏的车流。
车载收音机里，传来交通频道主持人好听的男声：“听众朋友，您好。你现在收听的是金海广播电台交通频道的节目：开心路上。我是主持人江帆。也许，这个时候，你正行进在回家的路上，或者正在去和亲朋好友相聚，不管您在哪一条道路、哪一个方向，不管道路是不是顺畅，是不是堵车，我们‘开心路上’都会一直陪伴着您。我们这里，有好听的音乐，还有及时插播的路况信息，陪着您一路前行。如果您对您的亲人、朋友有什么祝福和心愿，可以通过短信发送给我们，我们将及时为您播出。下面，我先给大家放一首蔡依林的新歌《看我七十二变》。”
“梦里面，空气开始冒烟。朦胧中完美的脸，慢慢的出现......”一首快节奏的女声歌曲，在宋可的新车里飘荡开来。
宋可把车停到华乐帝ktv对面街道上划定的停车带时，天光还比较亮，但ktv大门口的霓虹灯都已经点亮了。
“欢迎光临华乐帝。”宋可一进大门，几位迎宾的男女服务生就齐声喊道。
宋可也没有过多理会他们，径直向里走，在前台遇上领班，那男生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宋总，好久不见了。”
“你好，小刘。胡总今天来了吧？”
“哦，他来了，在里面呢。要我帮你去找他吗？”
宋可说道：“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
“那好，你请。”
宋可一个人往里走，还没到胡海波的办公室，就在ktv房间的过道里遇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