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城接过鸡蛋，在老人和女孩暖暖的注视下剥开，因为他大概知道自己不能拒绝，最淳朴的人是不喜欢拒绝的。手上还有些尘土，在鲜嫩的蛋白沾染上了一些黑色，分成两块，递给一直凝视自己的小女孩，看着她在老人的默许下接过，开心地吃着，让夏城觉得很温暖很平静。
等两个孩子吃完，老人对夏城说：“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回房去吧，房子有些简陋，你就将就住着养伤。莲莲扶哥哥回去。”说完低着头继续忙着。
和莲莲一起回屋的夏城，映着越渐炽烈的阳光，影子有一些模糊。既然已经握得住剑，就不能像这孩子和老人一样，沉寂在悲伤却无力挣扎，血，渐渐在夏城眼中弥漫。
伤渐渐的愈合，十几天之后夏城能够勉强单独行走，帮着老人做一些简单的家事。附近并没有竹林，必须要在稍远的地方取竹，正是靠近月水河的方向，才让老人遇上了重伤的夏城。而取竹就成为这个简单的家庭最危险的事，毕竟离月水越近一米，遇上鱼人的几率就会大一分。老人执意不让夏城陪他一起，总是一个人迈着缓慢的步子，没有一丝担心的走去。或许，如果不是有孙女的羁绊，他就已经没有生的渴望。
老人面对生死的淡然和平静，让夏城不觉中渐渐受到影响。偶尔响起的沧桑语调，周围拂过的一丝清风，鸡啼虫鸣，生或死的决然。
周围还有几户人家，一样的贫穷，却少了安然，眼神中时不时掠过一丝恐慌。
“诶，你听说了吗，最近巡逻的士兵说的，鱼人又有大动静了，就是在我们这些地方，让我们小心呢！”临近居住的一个中年女子和另一个老妇人又聚在门口，干瘦的脸上，无神的双眼中流露出惊恐，双手不安地摩挲。
老妇原本平淡的双眼慌乱地闪烁，不安地问：“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家那口子不是经常给那些当兵的送菜吗，就是送菜的时候听说的，唉，这些该死的鱼人，怎么就不知道收敛啊。”中年女子还在絮絮叨叨抱怨，老妇已经迈着蹒跚的步子走远，嘴里不停念着什么。
看到院子里正盯着自己的夏城和莲莲，中年女人叹了口气：“你们都小心些，不要乱跑，你爷爷回来了给他说，不要再去砍竹子了，那个方向很危险。”然后转身进屋准备午饭。
夏城默默地起身，拉起还在逗弄蟋蟀的莲莲进屋。
正午的时候，老人拖着几支砍下的绿竹回来，还没来得及放好。
“李爷爷，我想去城里找点事做。”夏城就迎上来说出来心里的想法。
“好啊，年轻人应该找点事做，有空的时候回来看看我们。不过你的身体都好了没有？”老人很豁达，收拾着砍回来的几根竹子。
“放心吧，我的身体题都好了。您不要再去砍竹子了，那边很危险的，我在城里挣了钱一定可以让你们过得很好的。”夏城急切地说，担心老人误会他是要离开不再回来。
停下手中的活计，老人抬头看着有些着急的夏城，眼中带着一些安然：“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城里的活也不好找，能不让自己饿肚子就不错了。”
“不，您放心，我一定可以的，明天我就带着莲莲进城看看。”说完转身走进原本是莲莲父母的房间，背影倔强。而老人从拮据的食物中拿出夏城的一份，不得不加紧制作竹器，苍老干枯的手掌很多地方都布着细碎的伤口，却从来没有提及。夏城又怎么会看不到这些。
老人抱过孙女：“莲莲，明天陪哥哥一起进城，可不能看着好吃的东西就要买，要听哥哥话。”
莲莲懂事地点头，眼中满是因为进城的兴奋。
第二天清晨，本来就没有任何负累的夏城空身带着莲莲真被上路。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裹，掀开几层拿出一些铜币：“来，拿着，虽然少了点，还是能在城里吃上几顿饭。”
夏城连忙退了两步：“这怎么可以，放心吧李爷爷，我一定可以找到事情做的。”
老人拉过夏城的手硬把钱币塞了进去：“我知道你可以，但是就算你找了工作也不会马上就付你工钱吧，拿着。晚上早点回来”夏城握着手里几枚最普通的铜币，低着头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牵着莲莲离开，因为他不想让老人看到他溢出的眼泪。
背影在黎明里淡去，酝酿着灼热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暗合着命运，夏城踏出的一步注定不再是平凡，他身后印过的脚印里，有一片花瓣，妖艳似血。